淵’字的道理?”
石淵笑了,訕訕地收回手:“‘淵’字是母親按石家字輩給的,說是進了府,就讓父親起名。可是老爺子於心有愧,估計…估計也是想永遠銘記將我母子二人拋下的罪孽,便就著‘石淵’二字叫開了。”
琅嬛不屑:“說了半天都沒說到重點。你是不是你老子親生的於我何干?”
“哎…”石淵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因為故事,須得從那時候開始講起…”
“哈…哈…哈…”邊跑邊大口的喘著粗氣,六七歲的小娃娃拐過一個街角。汗水順著他的額頭往下滑,溼了額前的劉海,一路沿著雪白的鎖骨滑進灰塵撲撲的衣襟。
“人呢?”東街頭包子鋪的漢子追出老遠,還是把人給跟丟了,恨恨地一跺腳,“小王八蛋!下次別叫我逮著你!”男人啐了一口唾沫,轉身走了。
一會兒工夫,一雙怯生生的大眼睛自矮牆後面緩緩探出,然後是一邊露出一個腳趾的破布鞋——踩在大到幾乎曳地的舊衣服上,袖口高高捲起。臉上髒兮兮的娃娃伸長了脖子往四處探了探,發現沒人注意他,撒開腿就跑。
“娘——娘——”奶聲奶氣的喚著,他一把推開自家破草屋的門,“娘,我給您帶了包子,一起吃吧!”
屋裡沒有動靜。孃親許是睡著了。
小娃娃輕手輕腳的一一邁過屋子裡唯有的三件物什——一個尚且還飄著藥香的罐子、一把一碰就會吱吱呀呀響的竹椅、一張總是蒙著灰塵的木桌,緩緩來到床前。
床上的女人安靜地躺著,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常年的病痛與貧窮,使得女人消瘦得幾乎不成人形。其實,女人有一張美麗的面孔,若是再胖些,上了妝,便不知該是怎樣驚豔的容顏。
孩子轉過頭,看看架在爐子上的藥罐——裡面空空的。其實,罐子裡先前裝的草藥已不知被熬煮過多少次,每一次,孃親都是等到草藥完全熬不出藥味才依依不捨的扔掉。
眼眶不覺一溼,很快地,小娃娃又舉起袖子胡亂抹掉了,只留下斑斑的黑色痕跡在臉頰邊招搖。
“娘…”他輕喚她,“娘,起來吃東西吧…您看,是肉包子。您昨兒不是說,很久沒吃肉包子了嗎?”
女人沒有動彈,仍舊安靜的睡著。
“娘…”孩子伸手去推他,“娘…”
仍舊沒有反應。
“娘…”孩子不依不饒地推搡著她,女人消瘦的肩膀被推得左搖右晃,“娘…娘…娘——娘啊——”
一聲長過一聲的呼喚,卻再也喚不起床上的女人。
不知過了多久,孩子推累了,也喊累了,趴在床邊——睡著了。懷裡的包子落了地,滾到了藥罐旁。
“去去去!小叫花子別在這裡礙眼!”酒肆的小二嫌他身上有味兒,出得門來趕他。
“大爺,賞兩個銅板吧——我三天都——”嘴巴一癟,就要下跪。
“滾開!你個小兔崽子昨天來的時候也這麼說!快滾!小心我大嘴巴子扇你!”小二端著剛溫熱的酒,手裡的抹布抖落一層厚厚的灰。
孩子忙直起了身子:“呸!下作東西!”
店小二登時立起了眉毛,一腳踢過來:“反了你了還!”
“哎喲——”孩子長呼一聲痛,摸摸被踢的肚子,灰溜溜的跑了。
天氣越來越冷了。跑累了的孩子停下腳步,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這麼想著。
究竟要如何,才能活下去呢?
伸手緊了緊身上的衣物,又搓搓單薄的雙臂,低頭繼續前行。
越往前行越加熱鬧。夜幕下的榮華街燈火輝煌,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脂粉香和酒香。五彩斑斕的花燈垂在房簷四角,隨風款擺、搔首弄姿,一如閣樓上一眾巧笑嫣然的女子們。
他站在樓下看呆了,怔怔的愣在原地,忘了挪動步伐。
冷不防的——
“小叫花子滾!”
“哎喲!”劈頭蓋臉一盆冷水澆下。孩子捂著腦袋跑遠了。
“哈哈哈哈——”身後傳來鶯鶯燕燕們尖利的笑聲。
冬日終究還是來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一連下了三四天,凍住了京城四處的熱鬧,卻唯獨沒有凍住兩處地方。一個是溫香軟玉、四季如春的榮華街,一個就是這城南的人市。
來到人市已經三天了,小娃娃餓得眼睛直髮暈。凍得青紫的雙手雙腳不斷地相互揉搓,無奈天地一片冰雪,容不得一絲溫暖。
他脖子後面插了一束枯草,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