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公社的,屬於同一大隊管理,後來分田到戶了,人口也多了,這三個村又重新各自劃分開了。當時公社裡有一個集體農場,牲畜都是集中管理的,就落在了上安村,因為這裡是三個村正中的位置。在那裡,公社修了一個大院子和一排屋子用來關牛,其實就是牛棚,用黃泥巴或著稻草壘的土牆,屋頂起初是用茅草蓋得,壓根就不能住人。
公社解散後,這屋子當時就成了村裡的集體資產,鈄家是外來戶,逃荒過來的。在我們這落了腳之後就買下了這個牛棚,老鈄還是光棍的時候挑了兩間還湊合能住的稍微翻蓋了一下就成了自己窩了。後來有了娘們生了孩子,又把隔壁那兩間縫縫補補了一番,我一走進去就瞧見那地上的坑就跟炮彈炸過似得,一個連著一個。屋裡的燈也很暗,潮氣很重,鈄妃的臉上被蓋了一層厚厚的黃表紙正躺在門板上,身上還蓋著一層破被子,說實話,她那屍體變形的程度的確很難給她換上新衣裳。
屋裡沒幾個人,外面院子裡倒是擠滿了,那看熱鬧的人都排到公路上去了,好些個男人蹲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三三兩兩抽著煙,一見鈄家小閨女帶回來幾個男人又頓時熱鬧了起來。
誰讓那年頭查文斌挺紅呢,他一進屋,呼啦的就湧上一群,那個年月沒啥娛樂專案,來個道士做法的場面不亞於過去在農村裡搭個戲臺請戲班子。老人小孩誰都來瞧,我一個勁在外面咋呼試圖控制一下場面可根本不管用,倒是查文斌進門之後利索,“咣噹”一聲抬腳就把門給踢關上了,我知道他那是生氣了。
按照我們那邊的規矩,村裡有人出了喪事,家家戶戶都是要過來幫忙的,可是鈄家確例項外。
因為鈄家是外來戶,在本地沒有任何親戚,老鈄又常年在外謀生,他媳婦還是個瘋婆子。家裡條件又不好,看不起窮人這回事在哪個朝代都一樣,別以為新中國真的就讓窮人翻了身,不信你讓窮人去飯店吃一頓不給錢試試,誰會理你。-#~妙♥筆♣閣?++
查文斌進去了也不過就兩分鐘吧,“哐當”一聲,又是一腳門被踹開了,出了門之後的查文斌臉色鐵青,我正在那疏散人群被卻被他一把拉住往後一拖,他衝著那些圍觀的人就喊道:“老鈄家還算不算是村裡人?”
有人回答道:“他不是,他是開化佬。”
查文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子衝著那搭話的中年男人就扔了過去道:“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瞧瞧,這是人的戶口本,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他是上安村七組14號。”然後他又衝著人群大喊道:“老少爺們,叔叔嬸嬸,咱這幾個村哪個敢說自己不是外來的,哪個敢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人家現在家裡有難,這姑娘才跟我一般大的年紀,苦了一輩子還沒熬出頭就撒手人寰,誰看得下去這個眼?都是鄉里鄉親的,能幫一把的算一把,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咱也讓鈄笑姑娘風風光光的走,不枉為她在這世上也感受過點人間真情。”
“你誰啊?”這時剛才那搭話的中年男人估計被查文斌扔本子那一下弄的很沒面子,上來一把就推把查文斌給推的往後一倒。這畢竟是莊稼漢子力氣還是大,查文斌哪裡吃得住,那男人又跟著上前一把揪住查文斌的衣服道:“哪裡來的狗漢子在這裡衝老大,人五人六的喝三到四,你也不去打聽一下,我們上安村幾百戶人家,哪家做事他們鈄家出過一份力。天在做,人在看,什麼叫做禮尚往來不懂嗎?如今鈄家出了事,憑什麼要我們來幫忙,你給我滾一邊去!”
就在那人的唾沫星子橫飛在空中的時候,一個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從我身邊閃過,接著我就聽到了一聲無比敞亮的耳光聲,“啪”得一下,那人被扇得當場眼冒金星鼻青臉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給揍了,剛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罵人,嘴裡才蹦出一個:“媽的個小畜生……”
我想那個人一定很後悔他為什麼選擇在今天鬧事,大概他以為自己是本村人可以橫兩下,可是他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裡遇到了一個錯誤的人,因為那個人的眼中絕不會有下手輕重的說法,在他的眼裡,只有死和活!
結結實實的一腳,那是一雙屬於我的皮鞋,尖頭的那種,狠狠得從下往上踢到了那人的下巴上,我聽到了骨骼的崩裂聲,我也看到了牙齒混合著紅色的液體在空中飛行,劃過了一道接著一道美妙的拋物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