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隱忍十年,但只要動手,就狠辣果決!
張四端擦了把汗,試探著道:“要不,今年的租稅稍微緩緩,讓泥腿子們喘口氣,也省得他們鬧起來?”
“或者,幾處別院裡關著的女人,先給她們放回去?這節骨眼上,總要免得生出些枝節”張四象也出著主意。
“糊塗!”張四維冷冷的看著幾個弟弟,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弄得他們莫名其妙,卻又不再說話,揹負著手只管看天。
倒是管家趙福趙二爺雖然離了這麼些年,仍然最懂主人心思,訕笑道:“三老爺五老爺,俺們府上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要給泥腿子討情?恐怕只有那軍械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哩”。
張四維點點頭,這正是他的意思。如果改弦更張,縱容佃戶逃租倒也罷了豈不是坐實了少師府之前欺凌百姓的罪行?老實說,盤剝佃戶之類的惡行,哪家高門大戶都少不了,只是程度輕重罷了,憑這個可扳不倒曾經的首輔大學士!現在給泥腿子賣好,別人也不領情,反而看低於少師府,看低了他這個首輔大學士!
倒是通敵賣國那一條必須撇清,奸相嚴嵩嚴世蕃父子都栽在這個上頭,他張四維比嚴家父子如何?
張四維長長的吐了口氣看著幾個弟弟:“張升我信得過,他死前必定不曾吐露什麼,所以秦小賊才殺他立威,如今霍鐵山已死,你們再給我想想清楚究竟誰還有鐵場歷年出庠的細目?”
口說無憑,哪怕一百個鐵匠出來指證少師府走私軍國重器,資敵賣國的行徑,那也是隻當放屁,朝廷斷無拿一堆低賤匠戶口供,就問罪前任首輔的道理,士林不答應,清流不答應,整個官場都不會答應。
要命的是累年出庠細目。
鐵場承擔著製造宣大防線所用軍械的任務這才能肆無忌憚的打造軍械,不被朝廷查究,而張允齡就是利用這個,把私下多造的軍械運往塞外各部出售,讓圖門汗董狐狸麾下的控弦之士,操著產自大明的堅甲利刃屠戮大明邊關的將士百姓!
鐵場出庠細目詳細記載著到底有多少鐵甲、箭矢、強弩、刀劍從西姚鐵場運出,只要拿到這玩意兒,再取到九邊武庠從鐵場接收的數目,兩者一減就有巨大的差額,這憑空消失的差額就是少師府資敵賣國的如山鐵證!張四維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無力迴天了。
所以,他最要緊的就是抓到這本證據。
張家三弟兄裡面,是二弟張四教輔佐父親經商身為少師府二老爺的他,並不經常去西姚古鎮但透過手下狗腿子,對情況還是非常瞭解的:“大哥,霍鐵山以前是咱們的鐵場把頭,只有他手裡捏著出入細目,這廝本來還算勤勉,後來兒子一死就得了失心瘋,硬是要和咱們作對,好在已經被張大郎斷送了性命,那本細目,自是隨他去了陰曹地府。”
張四維的神色卻沒有絲毫緩和,反而皺起了眉頭:“人死了不會說話,但賬本細目不會死,他藏在哪裡也未可知。此人有什麼親朋故舊……不,他整天待在鐵工場,更有可能告訴身邊的徒子徒孫……
說到這裡,張四維的神色突然變得萬分嚴厲:“快,沿著官道去西姚鎮,把和霍鐵山關係好些的鐵匠,通通殺了!”
西姚鎮在鹽湖南岸、中條山麓,距蒲州一百餘里,沿途先過解州城,再過王官谷,就到蒲州地界。
王官谷,皎潔的月光之下,尹賓商、陸遠志、牛大力和校尉弟兄們沿著官道打馬而行,卻跑不出太快的速度,因為幾名鐵匠不會騎術,只能和校尉弟兄兩人一騎,緊緊抱著騎士的腰才不摔下來。
馬是金貴牲口,要喂豆子喂糧食,遠不如騾子毛驢經得起粗飼,就是牛的用處也更多些,所以除了達官顯貴和軍隊用馬,還有些車馬行之外,民間很少用到馬,指望鐵匠會騎馬,還不如指望他們會繡huā。
饒是如此,崔寶柱、張火根、陳金和也被顛得眼冒金星,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疼,屁股只怕也磨出了繭吧。
“喂喂,老子又不是大姑娘,你只管摸個啥呢?”錦衣官校粗豪的笑起來,他們北鎮撫司的精銳,要不是為了辦案,哪裡會和幾個鐵匠同乘一騎?對方緊緊摟著自己腰桿,便忍不住開起了惡趣味的玩笑。
話說這種惡趣味的玩笑,貌似始作俑者就是秦林秦長官……
崔寶柱臉色發青,咧開嘴露出個難看的笑容:“長官,小的實在是不會騎馬,對不住、對不住!”
陸胖子在旁邊一抖韁繩,笑道:“到底那要命的出入細目放在哪兒,你們現在也可以說了吧?放心,胖爺從來說到做到,秦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