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可立、李植齊聲稱是,他們內心的意思,自己是要留著有用之身和秦林鬥到底的,至於徐文長嘛,最好是連志清鼓動國子監生們,來一出公車上書,或者抬棺死諫,把這個紹興師爺中的敗類弄倒弄臭,大大的出口氣,也叫後來的讀書人再不敢替秦林效力。
連志清眼中目光閃爍,時而輕咬嘴唇,時而低頭沉思,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
在座諸位,最著急的自然是主人李如鬆了,眼見老師和客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低頭和身邊的姑娘咬了咬耳朵,便呵呵笑道:“諸君,諸君,既然到了京師第一等煙花之地,咱們便脫落行跡、不拘小節,從現在開始勿談國事,只講風月!素環姑娘有名的三寸金蓮,咱們乾脆來個妓鞋行酒,如何?”
明朝後期,“妓鞋行酒”這種遊戲開始流行,追根溯源恐怕要從流杯傳酒說起,王羲之蘭亭會就有流杯傳酒,把杯子放在挖出的迴環曲折的水道里,順水漂流而下,兩邊文人取杯而飲,有點像後世的“回轉壽司”。
秦林曾破的曲流館宮女被害案,那曲流館就是做流杯傳酒遊戲的。
不過有曲流的地方並不多,很多時候就沒法玩這個遊戲,從元朝開始,文人墨客又想出了妓鞋傳酒的把戲,行酒時,推一人為錄事,叫他從陪宴妓女的腳上脫下一隻小鞋,在鞋內放一杯酒,擊鼓傳花那樣在賓客之間傳遞,各人或吟誦詩詞,或者對對子,輪到誰誰就喝掉杯中酒。
明代無聊文人以三寸金蓮為美,妓鞋傳酒這種遊戲便充滿了香豔的色彩,為騷人墨客所愛。
果不其然,顧憲成等人聽說妓鞋傳酒,立刻把和徐文長的爭執放在一邊,眾人公推顧憲成為錄事,請他脫素環的鞋子。
素環扭扭捏捏的不大情願,終於架不住眾人情面,被顧憲成脫掉了一隻蓮鞋,頓時嬌羞無那。
鞋子並不臭,反而很香,因為姑娘們每天要花至少半個時辰來洗腳、裹腳,襪子裡裹滿了香花、輕粉。
顧憲成行令,用筷子敲打著一隻酒碗,江東之、羊可立、李植興致勃勃的傳遞著蓮鞋,徐文長也是個少年時生就的風流性子,傳到鞋就取杯喝。
眾人本以為連志清要推脫一二,沒想到他興致勃勃的參與其中,玩得不亦樂乎。
不知道吟誦了多少濃詞豔曲,蓮鞋在眾人手中傳遞了多少圈,徐文長又把蓮鞋傳給連志清,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啊、啊……”連志清的臉色忽然變得青黑難看,砰的一下打翻了酒杯和蓮鞋,雙手緊緊抓住喉嚨,緩緩的倒了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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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75章 牽機藥
秦林和徐辛夷快馬加鞭趕到案發現場的時候,上午還像打了雞血一樣活蹦亂跳的國子監生連志清,已變成一具猙獰可怕的屍體:四肢緊抱、身體蜷縮得和大點的狗差不多大小,渾身僵硬,面目極度扭曲猙獰,表情像哭又像笑,十分詭異!
饒是徐大小姐這將門虎女,以前還老是纏著秦林看破案,見過了不少屍體,這回也被嚇了一大跳,嗖的一下縮到了秦林身後,雙手按著他的肩膀,嬌軀微微顫抖。
秦林拍了拍徐辛夷的手,笑笑:“讓你不要來吧,偏要來,來了又害怕,何必呢?”
徐大小姐婚後爭強好勝的性子不減,一聽這話,雙手叉腰,睜圓了杏核眼:“誰、誰說我怕?就算是有點怕,那至少比他們強些吧?”
徐辛夷衝著左首亭子那邊努了努嘴巴,顧憲成等人正在亭子裡和順天府尹馮璞說話。
從案發到東廠密探知道訊息,再到曹少欽通知秦林,秦林飛馬而來,事情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但顧憲成、江東之、羊可立、李植這四位正人君子的臉色,尚且寫滿了驚惶恐懼,一張張小白臉都是蠟黃蠟黃的。
“連志清,他、他突然就抓住自己喉嚨,嘴裡咯咯的響著,就是說不出話……”李植心有餘悸的說著,嘴唇一直在哆嗦。
江東之舉起袖子擦了擦額角的汗:“他倒在地上,好像非常難受,然後不停的抽筋,手、腳都不停的抖……”
羊可立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對對對,進的氣少、出的氣多,很快就死了……可、可他明明死了,很久沒有呼吸了,還在抽筋、抽筋……他、他還在笑!”
馮璞是嘉靖年間的進士,資格很老,聽到這裡臉上就露出幾分不以為然。人都死了,還怎麼笑?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看來都察院這三大罵將,到底科分資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