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拿到這些書信,就捏住了耿定向的命門,再加上王本固畏罪自殺,其黨羽面臨大廈傾頹的危局,耿定向不得不屈服於秦林,向張居正寫了表示效忠的書信。
這次秦林既然到浙江辦事,當然要提前打聽主要官員的出處,像浙江巡按御史劉體道是耿定向門生這種事本來就不是秘密,一打聽就知道了,於是秦林便讓耿定向給他這位得意門生寫了封書信。
現在,這封信就擺在劉體道的書桌上,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陰晴不定的臉。。m/f/x/s。net首發
終於,劉體道從信封中抽出書信,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剛看了數行,他的心就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因為這封信上,耿定向口口聲聲說秦林是“今日少年英傑,他年國之干城,吾雖得享盛名,其實則自愧不如也”,請門生務必對秦林“以師禮相待”!
巡按御史代天巡狩,舉劾尤專,大事奏裁,小事立斷,民間傳說中的八府巡按,那威風可不是蓋的。
不過,巡按御史也是由都察院選授的,那都察院總攬憲綱,都御史則考核十三道監察御史、諸巡按御史和南北兩京巡城御史稱職與否,有任免黜陟之權,耿定向職任南京都察院副都御史、其弟耿定力為都察院僉都御史,不僅是劉體道的座主,還是他的頂頭上司!
從官場職務而論,得罪了頂頭上司有什麼下場那也不用說了;從座主門生的關係講,忤逆座師那叫欺師滅祖,天下人必視其為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最後以清流名望看,劉體道雖薄有浮名,和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身為清流兩大柱石的耿家兄弟一比,他連個屁都不算啊!
劉體道想到這些,後背上冷汗頓時浸溼了衣襟,冷冰冰的貼在肉上,心頭猶如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就算當朝首輔帝師張居正,身為清流的劉體道也敢和他扳扳手腕,至不濟罷官回家,還博得了忠直耿介、不畏權貴的名聲,將來不乏起復原官、乃至扶搖直上的機會。
可得罪了耿定向,那就是欺師滅祖、禽獸不如,非但在都察院呆不下去,整個士林都要視他為賊寇,變成聲名狼藉之輩,一世功名付諸流水。
劉體道十餘載寒窗苦讀,府試、鄉試、會試、殿試,不知多少辛苦考得一個進士出身,又是好幾年窮京官苦熬,拜座師、交同門同年、到處拉攏關係,總算外放一任巡按,其間的酸甜苦辣一股腦兒湧上心頭,兩鬢流出的汗水把頭髮都貼在了臉上……
終於,劉體道將耿定向的書信恭恭敬敬的擺在桌上,接著離席而起,朝著秦林就叩首為禮:“下官鼠目寸光,竟然誤會了秦長官,真是慚愧無地!幸得座師耿老先生指點迷津,下官迷途知返,還請長官寬宏大量,受下官一拜!”
秦林倒小小的吃了一驚:我靠,丫的練過川劇變臉?這叫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哪。
巡按御史乃是代天巡狩,見督撫大員也只一揖而已,這次劉體道竟朝著秦林下跪磕頭,真正是威風掃地了。
秦林端坐著結結實實受了他一拜,才佯作失驚道:“使不得使不得,劉巡按何必如此?本官在南京時與尊師談及門下諸位,尊師也曾說劉巡按乃是清正忠直之士,所以這次雖一時被奸佞小人矇蔽,終究醒悟過來嘛。請起、請起!”
秦林這番話口口聲聲和耿定向平輩論交,在劉體道面前儼然以長輩自居,其實劉體道比他還大著十多歲。
若是不明內情的旁人見了自然覺得好笑,劉體道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因為他看著書信上的口氣,從來都裝出副孤高嘴臉的耿定向,這次卻諂媚阿諛的口氣躍然紙上,簡直恨不得把秦林拜做師長一樣。
老師尚且如此,他這個門生跪一跪又算得什麼?
秦林也算把架子擺足了,嘴裡假裝說使不得,卻長篇大論的把劉體道訓了一通,最後才扶他起來。
劉體道爬起來就換了一副嘴臉,呵著腰、弓著背,陪著笑臉道:“下官被人所愚,若非長官點撥,差點就鑄成大錯,豈不要抱憾終身?座師耿老先生慧眼如炬,他既識得長官是國之干城,必定不會有錯,天使被害的案子,定是旁人誣陷,恕下官愚昧無知,還請秦長官指點迷津。”
看著劉體道這幅乖樣兒,秦林真想喊他一聲乖兒子,肚子裡早就笑翻。
劉巡按既然不敢和耿定向作對,秦林捏住他就是十拿九穩,便也不再廢話,直接說道:“我也不瞞你,這案子十有是海鯊會做下的,目的無非是嫁禍五峰海商。”
其實劉體道並不傻,前面只是屁股決定腦袋,所以一心一意要和李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