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甩著手,想把怪怪的感覺甩開,可越是如此,越是有緋色的遐思湧上心頭,怎麼也揮之不去,大小姐烏溜溜的杏核眼裡,就多了幾許迷惘。
徐辛夷回到國公府,正從花廳前頭過路,就聽見裡面父親拍著桌子,一聲大叫:“豈有此理!”
這是怎麼回事兒?徐辛夷眼珠一轉,就站在窗子底下偷聽。
“張老兒欺人太甚,”魏國公徐邦瑞十分生氣的拍著桌子,“他把本公當作沐朝弼嗎?”
徐維志也抱怨道:“就算父親是沐朝弼,孩兒也不是沐昌祚嘛。”
“你個臭小子,還拿老爹打趣!”徐邦瑞把兒子拍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
黔國公沐家世鎮雲南,和魏國公徐家在南京差不多,那沐朝弼驕橫跋扈、橫行不法,朝廷公議應該逮捕起來,但諸位大臣都畏懼沐家在雲南的精兵,以及擔心失去沐朝弼的鎮壓,雲南土司會造反作亂。
只有張居正想到辦法,先下旨叫沐朝弼的兒子沐昌祚承襲國公之位,再下令將沐朝弼逮捕進京、最後削職為民貶斥到南京,這樣就表明只動沐朝弼一人,不傷沐家在雲南的根基,終於使這件事得以順利解決,懲罰了為非作歹的黔國公。
徐維志和老爹開個玩笑,意思是絕不像沐昌祚那樣要爵位不要老爹,叫天下人看了笑話。
徐辛夷在窗外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走上花廳,著急的問道:“爹爹、大哥,你們在說些什麼?難道朝廷要削爹爹的爵位?”
哪裡的事!父子倆相視而笑,把一份廷寄遞給徐辛夷看。
“魏國公徐,保舉已革錦衣衛副千戶秦林事:查,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賞罰黜陟出自於上,外臣勳貴於例不合保舉,駁回。著其各安職守,不得越俎代庖。”
怎麼會這樣?徐辛夷眨眨眼睛,張紫萱和秦林關係不錯呀,好像五峰海商的事情,江陵相府在裡面也有些首尾,看樣子張居正是想提拔秦林的,怎麼會把保舉給駁了下來?
十天前,京師相府。
張紫萱拿著秦林的私信,抿著嘴嫣然而笑,隨後她取了張吳中灑金紙,選了杆小巧玲瓏的紫毫筆,在那紫花龍紋端硯上飽蘸了松煙墨,落筆就是簪花小楷。
剛剛寫上兩三行,張敬修、張懋修兄弟倆走進來,齊齊笑道:“恭喜恭喜,秦林就要開復原官,乃至提拔重用了!”
張紫萱微覺詫異,白了兩位兄長一眼,“秦林高升,小妹又何喜之有?”
張敬修被噎了一下,他為人端方,不愛和妹妹亂開玩笑,想了想就道:“秦兄弟來了京師,咱們就又可以縱論天下大勢,品評朝政得失,不亦快哉。”
張懋修卻比大哥促狹調皮,眨了眨眼睛:“不過小妹若知道這道保舉是誰寫的,定要拈酸吃醋了,哈哈,是魏國公徐邦瑞為一起什麼案子秦林出了大力,所以上了保舉表章。”
“糟糕!”張紫萱站起來,斜飛入鬢的修眉微蹙,抱怨道:“魏國公真是畫蛇添足!”
妹妹的意思是?張家兩兄弟對視一眼,隱約猜到了原委。
啪!書房之中,張居正和十天後徐邦瑞接到廷寄的反應完全相同,也是把奏章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徐邦瑞要做沐朝弼嗎?”
“父親大人息怒!”張紫萱和兩位兄長走進書房。
“你們來看看,”張居正極其不滿的指著奏章:“老夫斥革的秦某,他徐邦瑞偏要來保舉,究竟意欲何為?”
這個嘛,張敬修和張懋修不知怎麼回答才好,他倆看來,似乎那徐小姐也對秦林有點意思。
張紫萱貝齒輕咬著下唇,想了想才道:“啟稟父親大人,孩兒聽說那魏國公府的大小姐也對秦林青目有加,所以此事倒不是徐邦瑞欲與父親叫板,而是、而是……”
她紅著臉兒,說不下去了。
“而是徐家野丫頭想和我的乖女兒搶夫婿!”張居正哈哈大笑起來。
他早就知道了原委,試問天下事還有哪樣瞞得過這位大明朝三百年的第一權相?
“原來爹爹早就知道了,還騙女兒呢,這也算首輔帝師?”張紫萱的臉蛋兒紅得快要滴出水來,推著父親的肩膀撒嬌。
張居正直接在奏摺上寫了駁回的票擬,想想這等小事無足掛齒,乾脆換了支紅筆,幫司禮監把批紅都寫了,直接拿給馮保用印就發下去——至於萬曆小皇帝根本就被他忽略掉,皇帝是他張居正的學生,連慈聖李太后都說帝師拿主意就行了嘛!
張紫萱看了看父親寫的駁回奏章,立時就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