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誠誦經的女皇;偏院中的蘭、竹、菊、楊、柳、梧桐仍在,卻不復見昔日的繁盛;梵殿寶塔下,再沒有成群操練的和尚——
一切的一切,自薛懷義的消失而破敗了。百姓不再來這個□的寺院,再不來膜拜神聖的佛祖,這傳承百年的古剎就這樣從人們的心目中消失了。只有幾個虔誠的寺僧仍在守護這座古寺。
這個淒冷的季節,只有臘梅在枝頭凌寒綻放。
梅院的幾株臘梅開的正好,遠遠近近瀰漫著梅花特有的香氣。突然,梅枝劇烈的搖晃起來,幾片積雪飄散下來,打得樹下的紅衣少女一身,少女卻一點也不在意,繼續跳起去夠樹上開的最好的一枝梅花,手指剛剛觸到花枝的一剎,又震落無數片積雪,少女又跳起,落下,再跳起,再落下——終於,少女的手指夠到了花枝的一端,枝蔓經不起少女的重量,應聲而斷,一整枝梅花緊緊的握在少女手中,少女卻重重的摔在地上。可牽一髮而動全身,暗紅色的梅瓣飄揚起來,落英繽紛,落在皚皚的白雪上,點點紅。而少女的頭髮上、臉上、衣裙上落滿了花瓣,格外嬌楚動人。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活潑可愛。
少女顧不上疼痛,輕巧的跳起,往竹院跑去。竹院的竹子根根直立入天,深綠色深沉而穩重,紅衣少女穿過一排排的竹林,奔進了院落。
漸漸的,少女的小跑變成了快走,慢慢的又變成了輕聲細步,一直走到竹院的禪房才停下。她輕輕拍去身上的積雪和碎花,輕柔的推開了那一扇沉重的房門,想了想,謹慎的邁步進去了,從身後將門輕輕關上。
房中垂掛著重重的帷幔,中央的炭籠閃著點點火光,緲緲嫋嫋,不似外面的嚴寒。少女將梅花護在胸前,掀起重重的帷幔走了進去,藥味瀰漫在整個房間。在最後一重帷幔的後面,一張大床孤單的立於牆的一側。紗帳半垂,隱隱看到一個人靜靜的躺在那兒,幾乎看不出一絲聲息。
少女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雖然急迫,卻不敢挑起紗帳看,獻寶似的將梅枝伸向紗帳,興奮的道:“敏姐姐,你看,這花開的多好啊!今天是它第一天綻放,我都等了好幾天了,它一開花,我就摘下來給你看,都沒讓哥哥和怡姐姐看呢!如果你想看看它綻放的樣子,就睜開眼睛,它很漂亮的!你醒醒嘛,不要再貪睡了!”
躺在床上的敏沒有一絲反應,蒼白的臉,青紫的唇瓣,微弱的呼吸幾不可聞。只是她的眉頭不再緊皺,舒展著似乎忘卻了塵世間的一切。
兼愛不滿的噘噘嘴,側坐在床邊的踏腳上,微掀起紗帳的一角,將梅枝輕輕放在她的枕邊,透過那一條小縫仔細打量著她。“姐姐已經躺了兩個月了,新年都過去半個月了,你還要賴床嗎?”她輕輕碰觸敏瘦弱無骨的手,緩緩合起雙手,將敏的手握於其中,閉上了眼睛。“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滿臉洋溢著虔誠和真摯,一臉的溫和似乎泛起光輝來——
“小愛!”低沉的聲音突然在密室內迴響。
兼愛嚇了一跳,慌忙的鬆開了敏的手,任它跌落在床踏上。兼愛做賊心虛的站起來,往後躲去,怯生生地瞟著她的兄長。
一身白衣的天志站在最後一重帷幔前,平靜如水的臉上一雙泛藍的黑眸卻如烈焰一般燃燒著,瞪視著兼愛。冰冷的令人生寒。“我說過不讓你進這間屋子,不許你接近她!你都忘了嗎?!”
兼愛無法面對兄長突如其來的盛怒,搖著頭,委屈的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嗚嗚噎噎地道:“我只是想讓敏姐姐看看新開的梅花,我想讓她快些好起來,我怕她一個人躺了煩悶,我——哥哥,你好可怕!”
站在天志身後的爽怡急忙走過來,握住了兼愛顫抖的手,輕聲安撫道:“哥哥沒跟你生氣,你不要怕,沒事的。”她扭頭看向天志,“她只是個孩子,只是希望敏敏早點醒來,你不要怪她。你這樣嚇到她了。”
兼愛緊緊抓住爽怡的衣袖,顫抖的躲在她的身後,不敢正視天志。
天志緩緩閉上眼,壓下怒氣,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兼愛的身邊,輕聲道:“哥哥不生氣了。”長長出了一口氣,才看著爽怡道:“你帶小愛出去吧,我要看看她。”
爽怡扭頭看看身後仍然昏迷不醒的敏,輕嘆一聲,點了點頭,牽著兼愛得手,緩緩往外走去。
一重重的帷幔在她們身後落下,微微飄動著——
天志側耳傾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才走向床邊,撩起紗帳,一股清香撲面而來,枕邊的那株梅花紅得顯得格外刺眼。他厭惡的揮揮衣袖,梅枝墜落在床下,綻放的花瓣被打碎,散落一地,想起卻愈加濃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