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叔每當講到林耀小時候頑皮搗蛋的回憶,眼中不自覺的發出光芒,他似乎特別記得林耀小時候的事,幾乎是每一件甚至是芝麻綠豆的小事,榮叔都能講出個一二。林耀聽著自己小時候的“光榮事件”,不好意思的繞著頭,哭笑不得。他自己反而沒什麼印象了。對於這個村子,林耀僅有的記憶就是這所村莊的名字,僅此而已。或許,真如榮叔所言,他小時候也在這裡渡過一段歡快的童年。可,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難道他沒有什麼玩伴之類的嗎?林耀苦思不解,終究是沒想出什麼,腦袋空空如也。
夜晚,榮叔一家喜歡在前院的草地上,鋪上席子,坐著話嘮,天南地北,無所不談,這也許是城市人無法體會得到的溫馨吧。今夜,也無例外。
榮嬸切好水果,端到我們面前,她拿了塊西瓜遞到林耀手上,林耀言之謝過。我們坐在露天的草地上,邊欣賞著良辰美景,感受著明月清風,我和白玄之沒少被他們拿來開玩笑,我們並不生氣,只是一笑付之。
沒有燈,只是藉著屋裡燈光照射出來的光線勉強讓自己的視線保持正常可視角度。光線很昏暗,看不清榮叔榮嬸臉上是怎樣的表情,只是模糊的猜個大概。榮嬸並不流露太多的情感,只是斯文地談起依稀記得的往事,談起他們家一些奇聞趣事,時不時響起一片歡聲笑語。
今夜天氣一貫良好,清風徐徐,涼意陣陣。當張林問起我們白天去過的那舊建築的地方時,也就是榮叔跟我們所提過的“下村”,就是白天我們去參觀的那些古屋。榮嬸一聽這個名字,慌神的做了個“噓”的手勢,她神情的非常慌張,好像在對這個名字很忌諱似的,又好像在懼怕什麼一樣。對於榮嬸極其敏感的態度,倒引起了林耀的強烈好奇,他追問:“榮嬸,你就告訴我們關於那個地方的傳言吧!”榮嬸畏懼地看了一眼榮叔,似乎在徵求他的同意。
我不明白他們談鬼色變的深沉含義,特別是榮叔,他整個人變得肅嚴起來,教人看了都不敢靠近。引人注意的,他那雙黑眸的眼睛深沉得很,眼骨的眉毛驟然聚攏成八字型,嘴角處微微顫抖幾下,坐在那兒一聲不響。
對於榮嬸的無意之言,他似乎抱有怨言。許久之後,榮嬸僵持著不敢開口,只是對著我們苦笑,一絲絲涼風不經意的撫動她的髮梢,暗暗的燈光對映在她臉上,添了幾分神秘。張林這時候也坐不住了,接著林耀的話:“是啊!榮叔榮嬸,別忘了我們是警察,什麼場面沒見過,你就給我們講講關於下村的傳言吧!”
榮叔原本看著下村方向的眼睛轉移到張林身上,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好奇,我跟你們說,別什麼事都想弄清楚,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這世上怪事多的去,一個不小心糊里糊塗的就丟了性命。好吧!倘若我今晚不說個明白,想必你們心裡一直掂掛著睡不著覺,與其這樣,倒不如給你們講講那個傳言。”說完,榮叔停了一下,拿起煙筒子,大口大口的抽著,煙霧縈繞。
原來那個下村不僅是文革時期的刑場,說是刑場,其實不為過,榮叔說,老一輩的人都知道,那個特殊的時期,基本形式有兩種,一是遊街,二是開大會批鬥,也有時是兩種形式先後進行。遊街:被定為是地主的人強行給他們戴上又尖又高的紙帽,塗鴉鬼臉,排上隊低著頭行進在街上游鬥,簇擁在兩側的革命群眾和造反派高喊革命口號,不時地喊罵著行進中的地主。開大會在會場批鬥:地主被戴上地主帽,跪在地上接受群眾的辱罵與毆打。那個時候,混亂得很,不管你是不是地主,凡是有人存有害你之心,只需去告發,即刻全家遭殃。
在那個動盪的年代,人人自危,甚至是睡覺都不安穩,深怕三更半夜的給人糊里糊塗的抓去批鬥。榮叔的奶奶,養了兩隻母雞,下了幾個蛋,都被人告發是地主,這不,革命群眾沒收了她的母雞,搶了她的雞蛋,甚至是抓她去遊街示眾,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哪折騰起這樣的批鬥,回來後,老人家病了一場,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
那些人著實可惡,人都死了還不讓老人家入土為安。沒了法子,那時候榮叔的爺爺只能趁著夜深人靜人少的時候,用席子卷著榮叔的奶奶屍體,偷偷搬到下村,隨便找一處埋了。那時候的下村,全是地主住處,都被革命群眾洗劫一空了,什麼都沒了,值錢的,不值錢的,統統被搶空。
那些被批鬥的地主,大部分都病死家中,無人問津。時間一久,沒人敢到下村居住,自然而然的,下村就成了處刑犯人的地方。反正那地方都是死人,索性就用下村當做刑場或是亂葬崗。凡是無名氏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