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就這麼算了啊!!”
“你小聲點,”江外婆拉住她,“明瑛當時很堅決地讓陸爸和那邊斷了關係,再也沒往來……好像也就這一兩個月,聽說是陸允信他奶奶查出了什麼癌症,明瑛才一時惻隱鬆了口。”
“所以是虐待嗎,是他們家人聯合起來欺負他?”
“明瑛喝醉給我哭過幾次,但說到具體原因都諱莫如深,這是他們全家人的坎啊,擱在那,放不下,過不去……”
江外婆嘆了一口氣,拉過江甜,語重心長說:“所以甜甜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比虐待更可怕,咱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相信人間有感情,但你也要知道,感情有真假……”
江甜不知道自己怎麼上的樓,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房間。
思緒混亂間,是去年暑假,自己和他兵荒馬亂的初見。
她平生第一次被逼無奈,第一次放話唬人,第一次死皮賴臉。
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人覺得他好看到自己挪不開眼,第一次自己看對方看得面紅耳熱,而那人面色無波。
不是青春期男生的傲嬌、或者站在成績金字塔的不屑一顧……
是真真正正、完全徹底對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關心的冷漠。
他會和老師同學打一兩個招呼,會和猴子說話。
會在夏令營的食堂排隊,也會成語接龍。
那個時候的江甜知道,陸允信看著身處人群,其實對周遭毫不在意。
只是,那個時候的江甜不知道,他有這樣讓聽者不知道實情、已然渾身發寒的過去……
一個人,整整兩年,不說話。
他到底……是怎麼,活的。
………
前前後後猶豫了半小時,江甜還是撥通了熟記於心的號碼。
儘管,結束通話是必然。
“嘟,嘟,嘟——”響三聲。
對方竟然……接通了?
江甜曾經準備了很多很多想要對他說的話。
可真當接通後,傍晚在雨裡撞上他茫然到近乎無助的眼神時,江甜卻是什麼也說不出……
她拿過放在床頭的書,翻到其中一頁。
用溫柔平緩,近乎撫慰的語調,慢慢念:“走了那麼遠,我們去尋找一盞燈,你說,它在窗簾後面,被純白的牆壁圍繞,從黃昏遷徙來的野花,將會變成另一種顏色……”
“你說,它在一個小站上,注視著周圍的荒草,讓列車靜靜地馳過,帶走溫和的記憶……”
“你說,它就在大海旁邊,像金桔那麼美麗,所有喜歡它的孩子,都將在早晨長大……”
“陸允信,”江甜喚他,“走了那麼遠,我們可不可以……去尋找一盞燈?”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
帶著由內及外的純粹,潛進微風,拂開窗簾。
陸允信垂著眸,小指不自知地、顫了一下。
沉默良久……
“我聽不懂,”陸允信說,“少碰水,不要感染了。”
江甜足足楞了一分鐘,才反應過來“少碰水,不要感染了”是什麼意思。
她不敢相信,但又確實聽到了,唇抿緊放鬆好一陣,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陸允信,”她舔著唇角,“你是在關心我嗎?”
“不是。”
“那……”江甜還想說什麼。
對面直接掛了電話。
………
3月2號,雷陣雨。
他今天給我說~少碰水~不要感染了~
他今天給我說~不是關心我~
傷口啊傷口~你說~我們該拿這個罪魁禍首怎麼辦才好呢~
………
江甜週末兩天都沒有聯絡陸允信。
原因很簡單。
手腕內側被蹭破的一大塊皮還沒結痂,不包紮顯得很猙獰,包紮了也很難看。
週日返校。
江甜和秦詩坐在校門口的避風塘喝奶茶。
“你說走路左腳絆右腳摔了我還信,說什麼追月亮,”秦詩把手背擱上江甜額頭,“沒發燒啊……”
“你不懂,”江甜汲了一口珍珠,一派含糊又自得的表情,“月亮是苦月亮,可如果江甜追到的話,就會變成甜月亮……”
比如,少碰水,不要感染了。
“什麼鬼道理。”秦詩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