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張馥輕易都能想到下毒的另有其人。但你們都不和我說,為什麼?”
“我……”肖瑾面紅耳赤,跪地請罪,“下官確實也察覺此事有不妥之處,但一來證據確鑿,無從辯駁。二來下官也想著先穩定局面,好徐徐查出幕後之人。”
程千葉打斷了他,“還有一點,你怕橋生和我太過親近,不小心就知道了我的秘密。於是心裡想著乾脆將錯就錯,藉機除掉他也好。是也不是?”
肖瑾心中大驚:這只是我內心深處朦朧的想法,連我自己都還沒很明確,緣何主公竟能一語道破?
程千葉坐在上首冷漠地望著他。
肖瑾第一次從這位主公身上體會到了那種屬於上位者的威嚴。他叩首於地,誠心請罪,“臣知錯了,還望主公恕罪。”
“臣雖然確有過此念,但若是能查明真相,臣也不可能草菅人命,讓清白之人枉死。還望主公相信微臣之心。”
過了許久,肖瑾甚至覺得背上出了一道冷汗,才聽見頭頂上傳來程千葉的聲音。
“起來吧,這次就算了,希望你不要再做這種讓我失望的事。你還情有可原,張馥那個混蛋,我這次不會輕易算了。”
“走把,你先隨我去看看橋生。”
……
墨橋生被鐵鏈鎖在一間陰冷的牢房中,月光透過鐵窗的柵欄,在他的身體上投下一條條斑駁的光影。
看守他的俞敦素將軍,性情溫和,沒有對他動粗,只是默默抱著刀,守在了牢房門口。
除了最初賀蘭貞的那一下,再沒有人打過他,也沒有人對他動用任何刑罰。
但墨橋生覺得比以往任何一次受傷,任何一次受到的懲罰都來得痛苦。
從內而外的疼痛。
阿鳳的那句話在言猶在耳,
“不要輕易對主人付出你自己的心。否則,只有更多的難堪等著你。”
墨橋生閉上了眼。
也許我,根本就不該妄想這種幸福。
他眼前反覆出現著程千葉那張溫和的面孔。
當初在城門外,驚鴻一瞥,那人坐在高高的輿車之上,幾乎在陽光下爍爍生輝,他懶洋洋地望過來,衝自己展顏一笑。
……
“橋生?”
墨橋生依稀聽見有人喚他,茫然的抬起頭。
眼前出現一張真實的笑顏,逐漸和幻想中的面孔重疊,清晰了起來。
主公。
主公他竟然來看我了。
程千葉看著眼前被鐵鏈禁錮的墨橋生。
不過是關了他大半夜的時間,這塊藍寶石就把自己搞得萬念俱灰,死氣沉沉的。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抬起頭看到自己,那雙眼圈瞬間就紅了,露出既悲傷又絕望的神情來。
程千葉伸出手,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髮,彎下腰,靠近他的臉龐,溫和地問道:“橋生,你告訴我,是你做的嗎?”
墨橋生灰敗的眼眸中亮起了流螢,他微微張了一下口,低下頭去。
片刻才輕輕說出一句話來。
一句在他從小到大的噩夢中,反覆說過無數次,卻從來沒被人相信的話。
“不是我。主人,你相信我。相信我一次。”
這一次,他聽到了他夢寐以求的答覆。
“既然小墨都說了不是,那就不是。”
那個人一邊摸著他的頭髮,一邊溫柔地把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填進他的心裡,填進了他那傷痕累累,破敗不堪的心中。
“主公,此事罪證確鑿,怎可如此輕信?”俞敦素抱拳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