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馥將這寥寥數字,反覆看了幾遍,方才揚手將其投入炭盆之中。
炭盆中火苗亮起,燃盡這從汴州小心傳遞過來的一頁簡訊。
這小小的火苗為獨自身在險境的他,帶來了一陣暖意。
那個年紀輕輕的少年趴在一旁的案桌上,連日操勞過度的他已經不小心進入夢鄉。
張馥站起身,給蕭秀披上一件衣物。
他抬起頭,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皚皚白雪似乎要將世間一切醜陋之事全部覆蓋。
待到來年開春雪化,也許就能展露出一個全新不同的世界來。
……
在汴州西山別院。
程千葉喝了點酒,微微有些上頭,她在別院的廊臺邊緣,坐著碧雲給她端來的錦墊,倚著廊柱,捧著一盞熱騰騰的濃茶。
天空中飄下細細雪。
野趣盎然的庭院中。
一群男人在雪地裡圍著篝火,烤著鹿肉,推杯換盞,喝得正歡。
程鳳站起身,接過了小秋抱來的一大罈子酒,又順手將自己面前的一盤烤好的鹿肉遞給了她。
俞敦素時不時同程鳳碰一下杯,又或側身和肖瑾低聲交談。
賀蘭貞有些喝多了,正拉著墨橋生高談闊論,不時發出爽朗暢快的大笑之聲。
墨橋生的話很少,但他的表情很放鬆,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淺笑,偶爾抬起眼向著程千葉看過來。
“在看什麼呢,千羽?”姚天香來到程千葉身邊,挨著她坐下。
“下雪了。”程千葉從廊下伸出手,接著天空飄下的雪花。
“我在想明年,雪化了之後,這個世界會不會有所不同。能不能有一點改變?”
“千羽,你可能沒發現。因為有你,這裡已經改變了不少。”姚天香挽住了程千葉的胳膊,把頭靠在她的肩上,“我剛到汴州的時候,來這西山,沿途還是滿目瘡痍,幾乎看不見人家。如今一路上山,眼見著多了多少屋舍?沿途戶戶冒著炊煙,孩子老人也大多都有了遮體的衣物。比之前已是好多了。今年是個豐年。我相信明年這裡平民的生活只會越來越好,到這裡落戶的百姓也會越來越多。”
“別的不說,單看橋生,我第一次見他時,是在馬廄裡,他是一個頭都不能抬起的奴隸。如今,你再看他,他不僅自信的抬起了頭,甚至發出了光。”
程千葉看向院子裡的人。
賀蘭貞不知道說了什麼,一手勒著墨橋生的脖子,一手搓他的頭髮,正在哈哈大笑。
墨橋生面色微紅,抬起眼正向著程千葉看來。
“不,不只是因為我。”程千葉輕輕開口,“能有今日的這一點點改變,他們每一個人,都在竭盡全力拼搏。”
“為了這一點改變,已經有無數的人付出了努力,流了血,甚至送了命。到了此刻,還有人孤身赴險,深入敵陣,只為了實現大家共同期待的這個目標。”
程千葉轉頭看著姚天香那張明豔的面孔:“就連天香你,本來可以安安逸逸的享受生活,近日不是也開辦了女學院,為那些從沒有機會得到學習的女子,提供學習文字,生活技能的機會嗎?”
姚天香笑吟吟的說:“那是因為你給我們帶來了希望呀,人一旦有了希望,做什麼都不會覺得苦,覺得累。”
“我從來就覺得,我們女子並不應該生來只是男人的附屬。但以前我沒有掙扎反抗的機會。如今我覺得我可以為自己,為天下的女性,盡那麼一點力。”
“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呀。”姚天香咬著牙,眼睛亮晶晶的。
她舉起瑩白如玉的手掌,附在程千葉的耳邊,“上次說的那個,我給你準備了好了,全新的,就放在你馬車上。你們回去的路上就可以試試。我保證他哭的下不了車。”
程千葉推了她一把,哭笑不得:“別鬧天香,我和他還沒到那份上。何況,我們也不能走到那一步,若是一個不小心,你叫我怎麼辦。”
姚天香噘了一下嘴:“可是他今晚喝了那麼多鹿血酒,你不搭理他,他豈不是很可憐。”
“鹿血酒?”程千葉有些不理解,“那不是補氣驅寒之物而已?”
姚天香露出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著程千葉。
程千葉反應過來,恨恨的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
“哎呀。”姚天香捂住了額頭,“你們即便不圓房,也不妨礙你小欺負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