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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陽側過臉,不敢看他的視線:“那您為什麼還跟著我來到這裡?”

“你們扣了我的母親。我又能如何。”周子溪苦笑了一下,“像你說的,我只是一個奴隸,晉越侯若是要扣下我,我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他作為一國之君,越是他看重的人就越不可能放任到他國去。”

周子溪伸出手,拉住阿陽,“阿陽,昂殿下心思深沉,刻薄寡恩,不是一位可以終生侍奉的明主。我們找機會一起離開這裡?”

阿陽恍惚了片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得縮回了手,她拼命搖頭,

“不可能,我不能背叛殿下。公子你也走不了,這裡和汴州不同,守備森嚴,別說帶著老夫人,就是您獨自一人,也絕逃不掉的。您還是熄了這個心思,一心侍奉太子殿下。”

周子溪默默嘆了口氣,收回了手。

下人來報,宋國太子姬昂來訪。

不多時,姬昂著龍紋秀袍,寬衣博帶,身後侍從林立,大踏步而來。

他親熱的攬著周子溪的肩,哈哈大笑,“幾日不見子溪,孤心中掛念得緊啊。卻不知近日老夫人病情可有好轉?”

周子溪恭身行禮,“多勞殿下詢問,家慈之疾同往日一般,未見增減。”

姬昂在椅子上坐下,免了周子溪的禮。

他看了周子溪半晌,彈了一下衣襟下襬,“子溪,是孤哪裡做得不好嗎?你對我總是這般客氣,禮貌中透著股疏離。”

周子溪再行一禮:“殿下怎有此念,殿下對我母子恩重如山,子溪心中只有感念。”

姬昂面上帶著笑,眯起了眼:“孤聽聞你在晉越侯那裡不過數日,便為他百般籌謀,臨走之前還徹夜為他撰寫了一份草案。可你來了我這已有月餘,卻不曾見君主動為我分憂啊。哈哈。可是我有何不如晉越侯之處?”

周子溪沉默了。

姬昂此人素來對外喜歡做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自從他來此地,一直對他極盡籠絡之能事。

今日突然說出這話,幾乎算得上撕破了往日假惺惺的麵皮了。只不知是為了什麼緣故。

姬昂看他不回話,沉下臉來:“子溪,你知不知道,晉越侯命他的驃騎將軍墨橋生,率兩萬晉國大軍,已陳兵我國邊界外黃。”

周子溪心中驚訝,皺起眉頭。

姬昂看著他:“子溪可有良策助我?”

“在下一介文人,如何通曉兵事。只是我在汴州之時,見過晉軍操演,那確是一支不容小覷的虎狼之師。還望殿下慎而待之。”

姬昂默默了看著他。

半晌,方才緩緩開口:“今日,來了一個晉國使臣,就是晉越侯親賜國姓的那個程鳳。他要我父王借出五萬擔糧食給他們晉國充作軍餉。”

“同時,他還說,晉越侯要用五張羊皮的身價,換回他的一個逃奴,也就是你。”

周子溪吃驚的抬起頭來。

姬昂說道:“子溪,我在魏國遊學之時便於你相識,別人可能不知,我卻十分清楚,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我無論如何也不願捨棄你。但父王不願得罪晉國,我心中也是十分為難。”

周子溪苦笑一下:“殿下需以大局為重,豈可因我一人引國之大禍。”

“子溪,你不要怪我。若是不能把你留在身邊,我也斷不能讓他國之君得到你。”他雙目冰冷,揮了揮手,“挑斷他的腳筋,把他送去前殿。”

周子溪大吃一驚:“我從晉國叛逃,晉越侯心中憤怒,要我以奴隸之身被買回去,就是為了折辱於我。又豈會再重用於我,殿下大可不必憂心。何必如此狠絕!”

姬昂冷漠的看著他,“話雖然如此,我卻是不放心。你不要怪我,你的母親,我自會替你好好照顧。這次卻要委屈你了。”

“殿下,殿下開恩。”阿陽搶到周子溪前面,拼命叩頭懇求。

“公子是從晉國逃出來的,把他送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條啊。”

“阿陽。”太子昂那一貫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阿陽伏在地上,她睜大眼睛,眼裡只能看到近在眼前的地磚,和磚縫裡的那些泥垢。

她的手指正摳在那泥縫中,微微發抖。

其實,她心裡清楚的知道。

完了,公子完了。

太子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這些從小生活在陰暗中的死士其實比誰都清楚。

“我也是迫於無奈啊,阿陽。我和子溪相識多年,其實我這心裡比誰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