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他身周虛幻井口一閃而逝。
繼而,便見那裹挾天地之勢的一劍忽然春風化雨。
猛虎化為綿羊,鋒銳與厚重煙消雲散,鎖定整個庭院的劍道氣機無聲消散。
那柄范雎當年從道門藏劍閣中帶出,據說為當年“離陽真人”逃難期間,親手造出的木劍忽地收斂一切的鋒芒。
如同離家無數年的孩子,再一次嗅到了主人的氣息,親暱而興奮地朝著季平安蹭去。
於是,眾目睽睽下。
所有人只看到那柄木劍忽地繞著“老道士”身周飛旋了三圈,然後輕鬆寫意地被季平安捉在了手裡。
“這一劍不錯。”季平安點評道。
不知道是說木劍本身,還是范雎的這一記在九州修行世界裡,都極有名氣的“慢劍”。
靜!
這一刻,原本肅殺的庭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人料到,這強大無比的一劍,竟然就這般被這“老道士”接下,彷彿沒有任何煙火氣。
隨意,淡然,自如。
而這一幕在觀戰者心中造成的衝擊,卻遠比雙方真的鬥法幾百個回合,打的天塌地陷更為震撼。
“就這樣……接下了?”
老醫師肩頭一鬆的同時,面露茫然,這與他預料的情形迥然不同。
“道門巡查,長老級的‘絕技’,就這樣結束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越州本地江湖大人物們呆立,腦袋有些沒轉過來:這是不是有些兒戲?
“這是……這是……”
寶青坊主魅力驚人的臉龐上,一片呆滯,她距離最近,完整看到了所有細節。
她知道這一劍何等可怕,也正因如此,才對季平安的化解方法如見鬼神。
而緊接著,一個更驚悚的念頭升起:
想要如此輕易地奪下“道門長老”的飛劍,豈不是說,對方的修為遠超范雎?
難不成……他是“觀天”大修士?!
而這時候,以范雎為首的,來勢洶洶的道門陣營心頭的震撼,更遠超他人。
“師父……這……”
俊秀小道士結結巴巴,看向自家師父。
可卻發現,氣場全開,本來一副掌控全域性模樣的范雎這時候笑容凝固在臉上,如同見了鬼一般。
身為飛劍主人,他當然能感應到,就在那個“搬山道人”出手的剎那,自己就失去了對本命飛劍的掌控!
而本來自信滿滿的一劍,更沒有造成任何結果。
不可能!
怎麼可能!
荒誕!
驚悚!
難以置信……這一刻,這位巡查使大腦一片混亂,這與資料中對“搬山道人”的描述完全迥異。
對方為什麼這麼強?!
身為上一代天驕,范雎有足夠的驕傲,不認為自己會不如古人。
所以答案似乎只有一個,那就是眼前的搬山,修為已經踏入一個新的門檻。
觀天境……范雎心頭難以遏制冒出這個念頭。
他不信,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合理的解釋,到底是什麼樣的術法,能讓自己的飛劍如此輕易被奪?
他當然做夢都想不到,真正原因,與季平安之前在神女峰,遭遇張僧瑤奪畫一般無二。
都是假主人,遇到了真主人。
區別在於,他駕馭飛劍的本領,距離當年的九州第一劍客“離陽”差之甚遠。
“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季平安手持木劍,故作詫異環視周遭。
無人說話。
季平安見狀,搖了搖頭,有些索然無味地看向范雎,道:
“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范雎喉嚨滾動,一時僵在原地,進退兩難。
季平安皺起眉頭:“不可以?”
范雎嘆息一聲,忍著喪劍之痛,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告辭!”
說著,便抓著一群弟子撤出庭院。
對手的實力超出預期太多,為了避免在此處開戰,波及無辜百姓與身後弟子,他只能選擇撤走。
即便,顏面掃地。
即便,以丟失道門修士視作生命的飛劍為代價。
然而,就在范雎忍著心頭滴血的劇痛,撤出庭院後,忽然,只見一道流光從院中被丟了出來:
“滾吧。”
鏘——被奪走的木劍準確歸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