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或蹲在牆根的讀書人們精神一震,圍攏過來,準備鑑賞。
神都多風雅之人,拋開勝負心。能這般肆意欣賞墨林畫師手筆,於愛書畫之人來說,乃饕餮盛宴。
“出來了,出來了。”
“諸君,當一飽眼福。”
“不知屈畫師又改用何種技法。”
議論聲裡,讀書人們翹首以盼,如同被投餵的母雞。
然而,預想中一名小廝捧著畫卷風風火火跑出的畫面並未出現。門內,以鬚髮皆白的老者為首的一群鴻儒,竟結伴走出。
手中捧卷。
神色昂揚激動,臉上是難以掩飾的笑意。
“這……”
讀書人們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有部分士子皺眉,隱隱意識到不對勁。
“李兄,韓兄……這老夫子們怎麼親自出來張貼?”此前,駕車來報信的白胖士子詫異。
在他身旁,其餘兩名同窗也面露不解。讀書人是個圈子,自然知曉老夫子們名望地位。
高明鏡抬眼看去,心中不安湧起。
下一刻,在眾目睽睽下,在驀然安靜的氣氛裡。白鬚老夫子氣沉丹田,雙手捧卷,喝道:
“此一場,神都禾先生優勝!”
神都……勝了?
在墨林最引以為傲,最無懈可擊的畫道上,神都有人挑擂成功?屈楚臣……輸了?
門口的讀書人,乃至聞風而來附庸風雅的民眾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其餘老夫子異口同聲,整個現場才轟的一聲,沸騰起來。
“贏了……我們在畫道上贏了墨林……”
“多少年來,若我沒記錯,還是歷年演武首次!”
“李兄……我好像聽到,屈楚臣輸了。”手持摺扇的讀書人喃喃。
身旁同窗一張臉漲紅,激動地攥緊了拳頭:“我也聽到了!”
他沉沉吐氣,繼而揚天大笑。現場一片混亂,有人蜂擁上去,要圍觀那一副取勝的畫卷究竟如何。
有的朝遠處狂奔,去將這個驚人的訊息告知好友。若說一曲《光陰》提振士氣,那這一場過後,局勢已然逆轉。
白胖士子則敏銳捕捉到“禾先生”三字,張大嘴巴,心想莫非我猜的是真的?
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這點,七嘴八舌詢問。幾名老夫子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為何,外頭的人對這個姓氏反應如此激烈。
等得知,不久前白堤同樣有一名相似打扮的,自稱“禾”的小先生上臺,用一曲《光陰》擊敗了鍾桐君後,老夫子們也懷疑人生了。
“高師……”人群外,穿素雅長裙的女樂師忍不住看向高明鏡。
卻見素來沉穩的大畫師神色茫然,他呼吸微微急促,邁步便走入大門。
等一行人踏入庭院,只看到屈楚臣坐在案旁,盯著新鋪開的畫紙發呆。
看到同門到來,方甫回神,面帶慚愧:
“高師……我……咦,桐君你怎麼也來了,不該在白堤鎮守麼?”
鍾桐君沒吭聲,只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盯著他,屈楚臣心頭毛毛的。
高明鏡深吸口氣,問道:“怎麼回事?”
屈楚臣當即,將經過講述了一番,末了佩服道:
“那位公子當真妙筆,只是尋常畫卷,意蘊卻讓我都短暫心神失守。偏生,其畫技大巧不工,只用最簡單纖細的線條,便勾勒出那等身臨其境之感,實在是……”
高明鏡沉默,不知為何,聽到對方描述,腦海裡浮現出季平安那張臉孔。
不過……兩者的畫風迥異。
季平安是濃塗大抹,粗糲狂放的畫風。
這個“禾”公子,卻是線條簡約,栩栩如生……況且,高明鏡當初親看看過季平安的畫,對其水平有所判斷。
這兩人雖同樣以“意境”出挑,但彼此的功力不在一個數量級。
可高明鏡不知道的是,同樣的功力,畫一些尋常的山水、花草;與畫記憶中深刻的場景,效果自然迥異。
就如任何一名畫師,巔峰作都高出其餘作品一個層級。
“那個人呢?”高明鏡打斷道。
屈楚臣遺憾道:“已經從後門走了。”
旋即擰緊眉頭,不解道:“高師……外頭髮生什麼了嗎?”
他這時,哪裡還會感覺不出異樣。高明鏡欲言又止,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說道:
“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