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侯爺在此,林縛不請而來,多有叨擾。”林縛作揖道,林縛就算封爵縣子,距元歸政的永襲郡侯之爵還差了好幾等,禮數還是要行。
“我猜得林大人要過來拜望蘇姑娘,便一早在這裡打擾蘇姑娘練琴,要說不速之客,是我才對,”元歸政笑道,示意林縛上樓來說話,“晃眼又近半年時間過去,相聚不易啊,林大人上來相談吧。”
林縛登自登樓,才看到元錦生也是在室內,心想他回江寧的速度不慢。
蘇湄坐在琴臺後,盈盈而拜,眉目傳情,說道:“蘇湄給林大人、侯爺、少侯爺沏茶去?”便先離開,留下地方來給林縛與元歸政密談。
“錦生剛回江寧,我便將他訓斥了一頓,還望林大人不以錦生年少不知事為意……”元歸政說道。
說起來林縛與元錦生年歲一樣,倒沒有排過月份誰大誰小,但在元歸政嘴裡,元錦生倒成了晚輩。
林縛微微一笑,說道:“侯爺多慮了,我可不覺得錦生有做錯事的地方。”他來江寧之前,便讓人拿軍資不可由內臣私授的藉口拒絕了虞東宮莊捐軍資一事。
“我家與太后雖是親戚,但虞東的事情只能援手,諸事還得苗碩做主,苗碩這人管財還是有些能耐的,所以太后用他,”元歸政也不管林縛信不信,他先做出推心置腹的樣子,說道,“內臣不得私結大臣,林大人的地位今非昔比,小心也是應該。不過大家也都是心切關心江口的防守,一旦江口守不住,讓寇兵闖進揚子江來,麻煩就讓人頭大了。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難不成為了一些忌諱,就真要將我等應承當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此時國用唯艱,我這把骨頭上陣殺敵也是牽累別人,不過節儉些家用,捐些金銀以賞殺賊將勇,還是做得到的,林大人不要拒絕我。”
侯爺這不是為難我嗎?”林縛猶豫不決的說道。
“有什麼為難的?”元歸政說道,“你不言,我不語,這事誰又知道?”
林縛暗道:此時你不言,等用到我時,你還會不言?內廷風起雲湧鬥得厲害,而皇帝此時明顯還有壓制手段跟力量,梁氏又正當豫北民亂,林縛這時候當然不願意將自己徹底的綁死在元歸政與梁太后的戰車上給他們當槍使。
林縛說道:“侯爺要真是一片誠心,金銀糧草等軍資可捐之郡司,這江東郡內,守土禦寇,也非江東左軍一家為之。再說前頭我受了虞東三艘戰船,已是有些厚此薄彼了。當然了,侯爺也無需擔心虞東的安危,虞東宮莊是太后老人家的私田,地方有責任守禦,江東左軍便是在嵊泗戰剩一兵一卒,也不會輕退的。”也不管元歸政說什麼,他堅持不收授永昌侯府一毫銀子。
元歸政見林縛潑水不進也是無奈,便與次子元錦生先行告辭。
“只要他還貪著蘇湄,就不怕他能跳出手掌心去;何況他還將那個小賤人收過去了。”元錦生在車廂裡,想起林縛水潑不進的樣子,十分的惱火,惡狠狠的說道。
“小的只是賤奴,本來就是充入教坊司的貨色,給收為做小,算不上什麼把柄,”元歸政嘆息說道,“蘇湄才是正主,只是他不咬鉤,又能奈他何?貪雖也貪,不然不會從顧家回來就緊巴巴的翻牆到柏園來相會,但真到緊要關頭,他會捨不得犧牲一個女人?”元歸政也知道虞東的事情做砸了不能怪兒子,畢竟那邊還是苗碩在做主,話說出口,當場想改是來不及的。
再說梁成翼當時也在那裡,誰能想到緊接著的海戰,林縛會毫無懸念的將奢家的北線主力船隊打了個落花流水?最關鍵的,還是很多人打心眼裡以為林縛在燕南的成名是幸運居多。
幸運?天下哪有那麼多的幸運事。
崇州童子案能不動聲色瞞下兩年,捅開前還不忘給嶽冷秋設個套,包括江東左軍回崇州駐守,立根於崇州,都是早就謀劃好的事情——這才是真正的大謀之才啊!
將來遷都江寧,要是有一支精銳雄師在崇州能隨時調過來策應,什麼大事辦不成?
林縛勒著褲腰帶時送銀子是最有效的,不虞林縛不收,但壞在苗碩太小氣,六千兩銀子還拖拖拉拉不及時送去,給張晏直接反打了一耙,逼著林縛直接將六千兩銀捐銀給拒了。
如今賞功特旨已經到了江寧,對林縛除了加官進爵,還劃地分餉,示恩寵之能事,近年來之少有,林縛手裡不那麼緊了,有選擇的餘地,又怎麼會輕易拿這邊的銀子?
元歸政心裡惋惜,吃後悔藥也來不及,不僅不能將林縛依為心腹使用,還防止他倒打一耙,虞東宮莊幾乎就在江東左軍的合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