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誰說朕不娶。”皇帝用巾帕拭了拭果汁染溼的手,道,“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何時沒有?朕不過想著何時閒了,便盯著他們去選,免得那群人給朕使詐,選一群朕不喜歡的人塞在後宮裡。”
陛下的母親,也是這麼選來的啊……杜燾啞然,心想。
“如此,”杜燾小心翼翼地問他,“陛下如今得閒了麼?”
“朕昨日與宗正商議了。”皇帝道,“本月擇個吉日,便昭告採選之事。”
杜燾愣了愣,心中暗罵宗正老匹夫,都定下來了也不告知他一聲,害他出這個頭。不過聽了皇帝保證,他心中到底寬慰,諂媚笑道,“陛下睿智!以陛下天人之姿,一旦昭告,天下女子,誰人不欣喜而往!”
欣喜而往?皇帝“嘁”一聲,忽然想起那天看到的王徽妍。
她坐在他面前,應答他的問話,從容不迫。即便他已經成為了皇帝,她也並不會有一點畏縮,或者像別的女子那樣,露出惶恐之態。
就像當年在宮學裡,她雖行禮,卻傲然昂著頭,道,“請二皇子伸出手來。”
……
欣喜而往?皇帝自嘲地想,至少有一個人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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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有在上林苑的宮室裡留宿,日暮之時,他回到未央宮。
宮中已有奏章在等著他,皇帝看了看,是西域商路之事。
自從武帝驅逐匈奴,打通東西,設西域都護,西域商路就繁盛起來。而後,雖時有斷續,但大體仍在。皇帝在西北時,曾對西域商路探訪過一番,深知其好處。自繼位以來,皇帝重新派出使者往西域各國修好,將一些廢弛的路線重新打通。如今,長安與西域之間來往的商旅,比先帝時增加了半數,大司農徵收的稅賦之數亦一年多過一年。
而今日這奏章,說的是商路匪盜之事。商人頻頻受匪盜滋擾,苦不堪言。大鴻臚上書,提議西域都護在商路沿途增設兵力,保護商旅。
皇帝思索好一會,在奏章上批了字,著朝會時商議。
才放下筆,徐恩就走了過來,將一份牘書呈上。
“陛下,”他小心地說,“這是王女史今日的回書,小人從宮學取了來。”
皇帝接過,看了看,訝然,只見裡面的內容都是王徽妍自陳,說她要侍奉母親,推辭了宮學之請。
“此事博士自主便是了,為何呈與朕?”他問。
徐恩聽得這話,懵然,臉色不定,“陛下……陛下不是特別吩咐,要讓王女史入宮學?小人這才告知博士,王女史推辭,博士無法,這才……”
皇帝聽著,回過味來。
“這才什麼?”他又好氣又好笑,瞪徐恩一眼,將牘書擲到他懷裡,“還回宮學中去!此後再敢胡猜,便去領罰!”
徐恩嚇出一身冷汗,唯唯應了,逃也一般地拿著牘書小跑出去。
可還未到殿門口,皇帝卻將他叫住。
“你方才說,這是王女史今日回書?”皇帝看著他,“王女史不是在弘農麼?”
徐恩愣了愣,忙答道,“王女史在長安,不過據去請他的內侍說,她明日就要回弘農。”
“哦?”皇帝目光一轉,似笑非笑,饒有興味。
☆、路遇
清晨,徽妍與王縈告別了長姊和姊夫,坐到馬車上,啟程回弘農。
王恆騎馬一路送她們出城,千叮萬囑,“爾等千萬莫告訴母親我來了長安,否則她又要說我路過家門也不回去看她。”
徽妍道:“你入宮為郎是好事,母親若知曉定然歡喜,怎會怪你。”
王恆道:“爾等莫說便是,過幾日我得了假就回去看母親,到時自己與她說。”
“你就是膽小。”王縈說。
“小童莫插嘴!”王恆瞪她一眼,接著又對徽妍哀求狀,“二姊……”
“我知曉了。”徽妍說,“你求我有何用,姊夫與長姊說不定早致書家中。”
“他們不會,我早求過他們了。”
徽妍無奈,看著王恆,笑了笑。
“你在宮中,萬事用心些,自己保重。”她叮囑道。
“知曉了。”王恆臉上露出開朗的笑。
馬車出了城,便馳上了往東的大道。徽妍往回望,王恆一直在用力揮手,她莞爾,拉上幃簾。
王縈自從昨日遇到何瑁,一直悶悶不樂。她坐在馬車裡,透過窗上的紗,靜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