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強覺得,邵三饅頭生氣不爽的時候,那表情確實有些幼稚,就跟被人搶了糖吃了虧似的,特逗。小孩兒多大了,沒經歷過啥挫折、風浪吧……
“邵警官。”羅強叫住人。
“跟你說句話。”
羅強勾勾手,把人招過來,問:“還生氣?”
你三爺不應該生氣嗎?邵鈞把飯盆往石頭凳子上一摞,看著眼前的人。二九四今兒很安靜,眼睛裡沒有戾氣,看起來完全沒威脅性,跟那天的感覺又不一樣……
羅強說:“邵警官,那天的事兒,我沒想不給你面兒,沒想讓你難做。”
邵鈞回道:“你做都做了,你衝我來的?你說這廢話有屁用?”
羅強:“我不是衝你。”
邵鈞特嚴肅地說:“我跟鄭克盛也說的是這話,我是你們七班的管教,他歸我管,出了事兒我擔著,出了事兒也是我教育他。你,也一樣,你是我七班的人,你歸我管,責任也我擔!……你他媽辦的這算是個啥事兒?!”
羅強頓了頓,額頭眉骨上的疤痕綻露出柔和的淺粉色:“真不是故意讓你沒臉,邵警官,對不住。”
邵鈞愣了一下,這傢伙竟然主動開口道歉。
這種人啥時候能認錯,他真心覺著自己有錯嗎?
羅強說:“老子給你交個底,姓鄭的收錢了,他就是衝我來的,我必須收拾他,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兒。”
邵鈞憋著火:“還有下回嗎?”
羅強說:“他們別惹我。”
邵鈞有點兒怒了:“我明白,我見過,這是你們道上辦事兒的路數。可這是監獄,不是道上,你來改造的,來重新做人的。你打譜重新做人了嗎?你現在還能跟以前一樣兒?你要是還想那樣兒,你在這地方蹲十五年有什麼意義?將來,十五年以後,你出去了,你還走回那條老路嗎?!”
羅強眼底是一片黃土操場的蒼茫顏色,一絲絲波瀾都沒有,緩慢又頑固地說:“我就認這條路。老子長這麼大,就懂這一套辦事兒的路數。”
“你這輩子就這樣兒了嗎!”
邵鈞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氣,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
“我這輩子還能啥樣?……邵警官,不然你給我劃個道,我應該啥樣?”
羅強冷冷地,聲音裡透著一絲莫名的悲涼與死寂。
……
作者有話要說:陌監區長:“我們三監區,特產心形石頭,批發零售,根據客戶需要還有特別訂做的專門款式,你們懂得!”
二哥:“老子會告訴你們,老子送咱家三饅頭的信物,就是老子親手磨的石頭心嗎,嗷!”
邵小三兒:“草泥馬,你丫以為爺不知道,你丫上輩子那小豌豆、小麻花、小湯圓、小蛋糕的,人手一個破石頭心;我咬你,我咬死你!!!”
虐嗎,沒虐啊~ 都被我虐跑了嗎,拖住大腿不許走,不許,不要被虐跑啊乃們!快吱個聲兒吱個聲兒打滾~
15、真身 。。。
羅老二是沒想到,三饅頭講起道理來,還一套一套的,特認真,特正經。他以為邵鈞就是公子哥兒的作派,小年輕的脾氣,高興不高興都掛臉上,瓤子裡沒餡。
邵鈞歸根到底是個警察,辦事兒懂得輕重。平時跟犯人們聊歸聊,玩兒歸玩兒,勾肩搭背閒扯臭貧的常有,打架炸刺兒也見多了,但是監獄裡有規矩,有正氣。這一回,二九四做的事情觸及了他的底線,簡直忍無可忍。
可是忍無可忍,也得忍著,不然拿這人咋辦?
也恰恰因為是警察,行事還是有規矩管著,不能亂來。換句話說,老盛收了錢可以黑羅強,羅強火了可以瘋狂地報復,做獄警的能把這些人怎麼辦?不爽能撒開了打嗎?能直接把這倆人拉去槍斃然後挖一坑倒著埋了嗎?
要追責,要加刑,您拿證據說話,報上級機關批示。
用私刑,無非就是拿警棍抽,關禁閉,關小籠子。這人要是個慫蛋,怕打,怕關,你關他還有用。可他要是不怕呢?連小鐵籠子都不怕,還有什麼能治得住這號亡命徒?
羅老二在道上這麼多年,確實天不怕地不怕,腦袋提在手裡,命磕在路上。
得罪的人多了,想幹掉他的人也多。來清河監獄的路上,押解車就差點兒讓人“點”了,押送的警察都見了血。
鄭克盛裹著一條胳膊從三監區調走的時候,曾經跟羅強打了個照面。邵鈞也是後來才知道,羅強當時跟這人說:“夠了嗎?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