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三五日工夫,安平鏢局就少接了許多活兒。更有甚者,之前那些被張滿囤打殺厲害的山頭,一聽說張滿囤離了鏢局,可就有不少土匪為了報復為了揚眉吐氣,專門伏擊安平鏢局的貨。
無關貴賤,反正是先撒了氣再說。
而此時的安平鏢局東家也開始後悔了,若早知如今,當初就不該幫著夏曉媛出頭。不過不管怎麼說,事兒已經出了,他自然得想方設法的彌補。
回了桃樹灣後,張滿囤本想轉天再去尋個活計,哪知道自家媳婦卻說反正這幾天也要製茶,不如先幫她搭手幹活。想著之前製茶時候的辛苦,他也心疼媳婦,索性就應下留在了村裡。
也就是這次去村裡尋田大娘時候,他聽說了當時張老漢跟劉氏狗咬狗時候咬出來的往事,清楚了原來當年孃親開始好轉的身子骨突然垮掉的緣由。
恨,自然是恨的。如果只是拋棄了他們,許他還不會再計較。可如今乍然聽到自己孃親病重的緣由,怎能讓他不恨?對於媳婦尚且護的不讓旁人多說一句不好,更何況是自家親孃。
當即他也沒進田大娘家的門,轉身就直奔張家老院子去了。恰好碰上了正收拾了東西,被張里正跟不少人圍著趕的張老漢一家。
怒火中燒的張滿囤咬著牙,憤恨的看著眼前的罪魁禍首,幾步上去直接拽著人的領子把人舉起來。邊上劉氏嚎叫一聲,沒等她再咋呼,張滿囤就一腳把人踹到一邊。
若說張老漢與他有生恩,那劉氏與他只有仇怨了。邊上張二寶被這一出嚇的跟個鵪鶉一樣哆嗦著躲到趙氏後頭,甚至埋頭假裝自個不存在。原本他這個偷雞摸狗的混混就是依仗著張老漢跟劉氏才欺負媳婦的,如今不想依仗都倒了,而自己也成了廢人,他哪裡還敢囂張?
“滿囤!”張里正眼看張老漢憋的一張臉都青紫起來,趕緊上前想把人拉開。
可張滿囤是什麼人,又怎麼會被人輕易制服?他甚至都沒動,也沒看旁人一眼,只管縮緊自個攥著張老漢領口的右手。
也虧得林寶珠想起家裡剛剛炒的茶葉,想著給田大娘跟里正幾家送一些也進了村子,聽到有人吆喝自家男人要殺人了,趕忙跟著跑了過來。
見張老漢當真快要沒氣了,她驚的目瞪口呆,片刻之後扔下胳膊上的籃子就衝著憤怒的沒了理智的張滿囤跑過去。她的身量比之高大威猛的張滿囤根本不值一提,可就在她紅著眼眶拍打那漢子鐵鉗一樣的胳膊時候,張滿囤還是抿著嘴鬆了勁頭。
只是也許心頭有氣,也許是自知眼裡的殺氣太過駭人,他半晌都低垂著腦袋不看自家媳婦一眼。不過就算這樣,旁人也不敢上前勸說一二,只因為那莽漢如今渾身還滿是凶煞氣息,稍稍一靠近就讓人忍不住直打哆嗦。
“你怎麼就這麼魯莽,殺了人多簡單,可你心裡能痛快嗎?”林寶珠生怕張滿囤再發狂,索性也不管外人的眼神,直接摟住他的胳膊哽咽著說到,“你也不想想,他們那樣的人,離了村子有沒能耐,日子能過得好?與其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死了,還不如讓他們自己嚐嚐自己釀下的苦果。”
其實林寶珠這會兒腿腳已經開始打顫了,她是不擔心這個漢子會對自個發怒,更不擔心他會為此遷怒自己。而是後怕,怕他真的殺了人,怕他因著一時憤慨鑄下大錯再進了大牢。
好不容易他們才到一起,剛剛過得有了起色有了盼頭,又怎麼能這麼輕易的被毀掉?
張滿囤一言不發的看了一眼地上乾咳的張老漢,又瞧了一眼鼻涕眼淚橫流的劉氏,這才轉身大步離開。而林寶珠自然緊跟著他小跑離開。
邊上匆匆趕來的田大娘見狀,只得嘆口氣搖搖頭幫著林寶珠撿了籃子。然後衝著地上還回不過神的張老漢啐了一口,擠兌道:“當真是豬油蒙了心,那麼好好的兒子兒媳婦不要,非得要這麼一家子東西。真是自作自受,往後且看哪個是你的福星。”
鬧了這麼一出事兒,張老漢幾個哪裡還敢再磨蹭,這回根本不用里正他們說什麼,直接提了東西屁滾尿流的就離開了村子。左右出去許日子過得不會太舒坦,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可若繼續留在村子裡,指不定哪天就被髮了狂的張滿囤給掐死了呢。
不說這邊最後是如何狼狽逃離的,直說張滿囤那邊,是頭一回帶了媳婦到他娘王氏的墳頭上。說是祭拜,其實不過是來跟王氏說說話,說說當初那個狠心的男人是個什麼下場。
這也是第一回,林寶珠看見那個鐵一樣的漢子紅著眼眶掉眼淚。那種心酸,她不清楚,但卻心疼的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