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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看的。他們只感到惡運正追著他們。

他那樣走了一些時候,不停地往前走,信步穿過了許多街道,都是他不認識的,他忘了自身的疲乏,人在頹喪時是經常有這種情況的。忽然,他感到餓得難受。天也要黑了。他向四周望去,想找到一處可以過夜的地方。

既然那家華麗的旅館給了他閉門羹,他便想找一家簡陋的酒店,一①一法裡等於四公里。

所窮苦的破屋。恰好在那條街的盡頭,亮起了一盞燈,在半明半暗的暮色中,顯出一根松枝,懸在一塊曲鐵上。他向那地方走去。那確實是一家酒店。就是沙佛街上的那家酒店。

那行人停了一陣,從玻璃視窗觀望那酒家底層廳房的內部,看見桌上的燈正點著,壁爐裡的火也正燃著。幾個人在裡面喝酒。老闆也傍著火。一隻掛在吊鉤上的鐵鍋在火焰中燒得發出聲響。這家酒店,同時也是一種客棧,它有兩扇門,一扇臨街,另一扇通往一個糞土混積的小天井。

那行人不敢由臨街的門進去。他先溜進天井,等了一會,才輕輕地提門閂,把門推開。

“來的是誰?”那老闆問。

“一個想吃晚飯和過夜的人。”

“好的,這兒有飯吃,也有地方可以祝”他隨後進去了。那些正在喝酒的人全都轉過頭來。他這一面有燈光照著,那一面有火光照著。當他解下那口袋時,大家都打量了他好一會兒。那老闆向他說:“這兒有火,晚餐也正在鍋裡煮著。您來烤烤火吧,夥計。”他走去坐在爐邊,把那兩隻累傷了的腳伸到火前,一陣香味從鍋裡冒出。他的臉仍被那頂壓到眉心的便帽半遮著,當時能辨別出來的,只是一種隱隱約約的舒適神情,同時又攙雜著另外一種因長期苦痛而起的愁容。那是一副堅強有力而又憂鬱的側影。這相貌是罕見的,一眼看去象是謙卑,看到後來,卻又嚴肅。眼睛在眉毛下炯炯發光,正如荊棘叢中的一堆火。當時,在那些圍著桌子坐下的人當中有個魚販子。他在走進沙佛街這家酒店以前,到過拉巴爾的旅舍,把他的馬寄放在馬房裡,當天早晨他又偶然碰見過這個面惡的外來人,在阿塞灣和??(我已忘了那地名,我想是愛斯古布龍)之間走著。那外來人在遇見他時曾請求讓他坐在馬臀上,他當時已顯得非常困頓了,那魚販子卻一面支吾著,一面加鞭走了。半個鐘頭以前,那魚販子也正是圍著雅甘?拉巴爾那堆人中的一個,並且他親自把當天早晨那次不愉快的遭遇,告訴了柯耳巴十字架旅舍裡的那些人。這時他從他坐的地方向那酒店老闆使了個眼色。於是,酒店老闆走到他身邊,彼此低聲交談了幾句。那個趕路的客人卻正在想他的心事。

酒店老闆回到壁爐旁邊,突然把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向他說:“你得離開此地。”

那個陌生客人轉過身來,低聲下氣地說:“唉!您知道?”

“我知道。”

“他們把我從那個旅舍裡攆了出來。”

“又要把你從這兒趕出去。”

“您要我到什麼地方去呢?

“到別的地方去。”那人提起他的棍和布袋,走了。

他走出店門,又遇到幾個孩子,扔著石子打他,那群孩子是從柯耳巴十字架跟來,專在門口待他出來的。他狼狽地轉回來,揚著棍子作勢要打,孩子們也就象一群小鳥似的散了。他走過監獄,監獄的大門上垂著一根拉鐘的鐵鏈。他便拉動那口鐘。牆上的一個小洞開了。

“看守先生,”他說,一面恭恭敬敬地脫下他的便帽,“您可願意開開牢門讓我住一宵?”

有個人的聲音回答說:

“監牢又不是客棧。你得先叫人逮捕你。這門才會替你開啟。”那小牆洞又閉上了。

他走到了一條有許多花園的小街。其中的幾處只用籬笆圍著,那樣會使街道顯得更為生機蓬勃。在那些花園和籬笆之間,他看見一所小平房的窗子裡有燈光。他從那玻璃窗往裡看,正和他先頭望那酒店一樣。那是一大間用灰漿刷白了的屋子,裡面有一張床,床上鋪著印花棉布的床單,屋角里有隻搖籃,幾張木椅,牆上掛著一枝雙管槍。屋子中間有桌子,桌上正擺著食物。一盞銅燈照著那塊潔白寬大的檯布,一把燦爛如銀的盛滿了酒的錫殼和一隻熱氣騰騰的慄黃湯缽。桌子旁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笑容滿面的男子,他用膝頭顛著一個小孩,逗他跳躍。一個年紀正輕的婦人在他旁邊給另外一個嬰孩餵奶。父親笑著,孩子笑著,母親也微微地笑著。

這個異鄉人在那種溫柔寧靜的景象前出了一陣神。他心裡想著什麼?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