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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殷梨亭心頭浮現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多年之後他才明白到這種感覺名為——哭笑不得。百般無奈之下,殷梨亭只得領著兩人暫時在城外的一處破廟安身。當天晚上,殷梨亭便漏夜潛回定遠縣,砍下那位蒙古百戶力赤的人頭掛在城牆之上。心腹大患身死,再無人追殺他們父女,殷梨亭原以為程氏父女必會對他感激萬分,他也好順勢卸下保鏢職責。哪知,原本以為殷梨亭棄他們而去,在破廟中惶惶然不知進退的程氏父女聽聞殷梨亭的所為,頓時收斂了慶幸的笑容。程立言更是如遭驚天霹靂般失聲叫道:“你殺了力赤?你當真殺了力赤?”

殷梨亭見程氏父女俱是一臉驚駭也不知是何道理,只懵懂道:“人頭都已掛在城牆之上,還能是假?此人一除城中元兵群龍無首,程先生與令嬡當無恙矣。”

“糊塗!莽夫!我城中百姓無生路也!”程立言勃然變色,指著殷梨亭厲聲痛罵了幾句便踉踉蹌蹌地衝出破廟,解下韁繩上馬揚鞭而去,竟連女兒也顧不得了。

“爹爹!我與你同去,爹爹!”程小姐也跟著跑出來去解另一匹馬的韁繩。只可惜程小姐畢竟仍是官宦子女,雖掄得起刀卻實不曾學過騎馬,幾次努力都不曾上得馬去。

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殷梨亭這才走了出來,傻乎乎地問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你還敢問怎麼回事?”程小姐本就是又急又氣,如今見罪魁禍首這般懵懂無辜,更是心中狂怒,只恨不得一個巴掌扇到他面上去,此時面容扭曲語音尖刻,哪裡還有半點閨秀的模樣。“元軍鐵律,首領死從者活則從者盡斬!那力赤更是清流縣千戶的內侄身份不同,你如今殺了他,他的手下為求自保,必要尋出兇手給千戶大人一個交代。你跑了,我城中百姓必會被當作替罪羔羊斷無幸理!當真是俠以武犯禁,古人誠不欺我!”

殷梨亭面色一白,頓時明白到自己這一步算是走錯了,自他行走江湖以來殺過綠林盜匪也殺過行兇為惡的元兵。只是對於那些同樣惡貫滿盈的蒙古官員,他要仗劍行俠,師父和師兄們總告誡他謹慎行事不留首尾。他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元廷氣數未盡,師父和師兄們是怕他魯莽行事連累師門,如今想來應該也是怕連累百姓。殷梨亭心下一橫,當下言道:“那千戶是誰?我這便去殺了他!”

“莽夫!愚蠢!”程小姐氣急反笑,“殺了千戶還有萬戶,殺了萬戶還有太尉!你便是殺了皇帝又如何?這是元廷的天下,蒙古人命貴千金,我漢人不過是四等奴隸。難道你還要領兵造反不曾?”這番話可謂大逆不道已極,程小姐於氣憤之下失口說出便是一陣凜然。兩人沉默對視相顧無言,只聽得樹葉被一陣冷風吹地沙沙作響。

片刻後,殷梨亭忽然開口道:“事已至此,不知令尊與程小姐作何打算?”

程小姐見殷梨亭至今仍是這般傻呆呆不知輕重的模樣當下便氣地臉歪嘴斜,只是想到仍有求於他不得不忍著氣言道:“那些元兵平日裡就視漢人百姓如馬牛豬狗,如今尋了藉口怎不會盡情燒殺擄掠?性命都難保了,何惜財物?為今之計唯有舉家逃亡,或逃往山中或投奔親戚,總要儘快離了定遠縣才好。”

殷梨亭昨日才剛路過定遠縣,縣中百姓不下數千,如今才死了一個蒙古百戶,蒙古人要來尋仇,這數千人想到的竟不是反抗而是逃亡。想到此節,殷梨亭不由莫名一笑,言道:“昨夜不曾通報姓名,原是我的不是。在下武當派殷梨亭,我武當這些年收留黃河災民已初具規模,今次連累定遠縣百姓是我之過,若是……若是百姓不計前嫌,殷某毛遂自薦,願一路護送定遠縣百姓前往武當安置。”

“好辦法!”程小姐聞言頓時精神一振,武當派名聲在外既肯收留那是再好不過!“我們快追上爹爹!”

殷梨亭即刻翻身上馬,見程小姐把手伸給他又不免猶豫。他們倆男未婚女未嫁當顧及瓜田李下,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昨日程小姐也只是與她爹爹同乘一騎。哪知殷梨亭才略一皺眉,程小姐已然破口大罵:“還不快拉我上馬!我一介女流都不惜名節,你還是不是男人?”

明明昨夜在破廟之中有你爹爹在身側你我還左右安置,不可越雷池半步!殷梨亭默默地腹誹了一句,默默地將程小姐拉上馬背坐在他身後,默默地策馬向定遠縣奔去。

程立言視百姓為子侄,百姓亦視程大人如父母。聽聞程立言言道,力赤身死蒙古人必不會善罷甘休,大夥當早早離開定遠縣以避禍端;而隨後趕至的程小姐又言道,可以與他們一同前往武當,縣中除了少數幾戶在鄰縣有親戚在欲前去投奔的,多數百姓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