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救贖,豈非最好?
手心一陣冰涼,我愕然睜開眼睛,只見玄鐵簪子正躺在手中。
梓墨笑得很是燦爛,如同黑夜盡頭的晨曦,如同乾旱過後的甘霖。
“對準我的心臟,刺下去吧。刺了下去,我便會從愛中解脫。”他輕輕笑道,彷彿說的只是一句笑話。“若是愛了,愛便代替了恨,永遠活在心中,至死,方休……”
“咣噹”一聲,玄鐵簪子掉落地上。我昂首欲嚥下眼中水汽,淚珠卻叛逆的破框而出。
“梓墨,你讓我情何以堪?”在心中說了千百遍的話,終於自喉間溢位。
梓墨卻是彎下腰來,使其了玄鐵簪子,重新交到我的手裡。
“夢兒……你可以恨我,可以恨我梓家,卻不能阻止我愛你。”他深情地直視著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不會放手……”
淚水不受控制的洶湧而出,我捶打著他結實的胸膛,嘴裡喃喃:“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上一輩之間的恩怨,終歸是我們之間的一道坎,他又何苦如此!
他任由著我捶打著他,又有開口,聲音卻略帶哽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我怔住了。這句話,梓宏說過,梓墨亦說過,但,終是所託非人。
一手抹去臉上的淚珠,空餘乾涸的淚痕,在臉上,在心裡。
這是,卻見一個侍衛顛顛巍巍的衝進殿中,喊道:“不好了,攝政王和莫丞相率領大軍,攻入皇城了!”
我神情恍惚,幽然笑嘆:“他們,終是來了……”
初見莫妄和仇夜,便覺他們與夜朗有相似之處,同樣有著野心、仇恨,想不到他們竟不安於權臣王爺之位……
梓墨一咬牙,堅毅之色浮上面頰,朗聲道:“調動宮中暗衛,死守皇宮!”
那侍衛卻是搖了搖頭:“太子殿下……大軍已往鎖心殿而來了,他們竟乘皇上病重之際乘虛而入……”
我頓時臉色煞白:夜宮之變,要重演一次嗎?
梓墨卻是無比的鎮定,王者之風盡顯:“我梓國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不能讓逆賊得逞!”
回首,對我燦爛一笑:“保衛梓國,是本太子的責任;保護你,是墨的責任!”
我呆呆地看著他,本想說些我能自保之類的話,張了張嘴,說出來的卻是:“梓墨……謝謝你。”
他的臉上閃過失望之色,輕聲道:“你對我……就只有謝謝麼?”
我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化作了一句“家國大難,不要兒女情長了。”
何嘗沒有感動?何嘗沒有悸動?只是,我們之間隔著上一輩那道跨不過的坎,我們之間已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又何苦讓自己陷入感情的痛苦,給自己像當初夜奕造成的傷害,或小師兄造成的那般傷害呢!
我正恍惚間,忽聽梓墨沉聲道:“鎖心殿被包圍了!”
我一驚,他們的動作竟是這樣的快!
梓墨冷靜的對那侍衛道:“你護著內殿的人從床下密道離開皇城,直往城郊去。”轉身又對我道:“你隨他們一起去罷。”
侍衛領命而去。原來,鎖心殿竟有如此機關,梓宏當真是考慮周全。
我卻站在原地沒有動。一股熱流湧上大腦,此刻,我竟想陪著梓墨,和他並肩站在一起……
是為了報恩罷,一定是這樣。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
“夢兒,你走吧,你不能留在這裡。”梓墨輕輕地道。
我卻悽然大笑,良久方止。
“你不是說,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會放手嗎?為何這時卻推開我?”
“夢兒,我只是想保護你。”梓墨的聲音甚是焦急。“一定要好好的活著,若有來生,我死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死也不會放開你的手,好一個感人至深啊!”話音未落,一人已閃身進殿,正是莫妄。
殿內殿外頓時站滿了人,都是莫妄和仇夜的人。
“莫妄!”我臉色剎白。“想不到你竟是這等逆賊!”
“哈哈,逆賊!”莫妄放聲大笑。“想不到,被逆賊所害的人,有一天會被喚作逆賊!”
我的心“咯噔”的一下,隱隱有什麼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來是什麼。
梓墨和我並肩站著,右手緊緊攥著我的左手,傳來沁透人心的溫暖。
一剎那,我只覺得我能與象並肩,守護這梓家天下,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