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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表達語言那天以後,天氣就一直暖得可笑,那些才以權威身份,剛剛針對暴雨成災、洪水為患大發議論的媒體氣象學家,即將擁有歷年來收入最豐的聖誕節。整個地球可以說已成為一座溫室,或者,至少已經混亂失序了。 回到家時,安妮正在私人的小窩裡和辦公室的人通電話。羅伯特猜想,大概是某位資深編輯照例正在挨安妮狠狠的批評。從他邊整理廚房邊聽到的片段內容聽來,那可憐的傢伙已擅自同意刊登一個安妮所厭惡的明星側寫。 “明星?”她懷疑地說道,“明星?那傢伙算哪門子明星?根本是個大黑洞!” 通常,遇上這種情況,羅伯特都只是一笑,但此刻安妮語氣中的攻擊意味卻趕跑了伴他回家的節日快樂。他明白安妮發現要想閉門坐在地理偏僻的農舍裡,經營一份新潮別緻的大都會雜誌簡直是痴人說夢。自從意外發生之後,安妮的怒氣就一直是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幾乎已經到了令大家提心吊膽的地步。 “什麼?你答應付他那麼高的價!”她怒吼,“你一定瘋了!他準備脫得一絲不掛還是怎麼的?” 羅伯特衝好咖啡,擺好早餐。他買回來的鬆餅是安妮最愛吃的。 “抱歉,約翰,我不同意。你必須打電話取消……我不在乎…… 嗯,你可以傳真過來。沒問題。” 他聽到她掛掉電話,沒說再會。不過話說回來,安妮一向不興這一套。從她穿過走廊的腳步聲聽來,無奈的感覺更甚於憤怒。 當她踏進廚房時,他仰起頭衝著她微笑,請她用餐。 “不!我剛剛吃過一點麥片粥。” 他儘可能掩藏失望之色。她看見桌上的鬆餅。“對不起!” “沒關係,多的我吃。喝點咖啡?” 安妮點點頭坐到餐桌旁,對他買回來的報紙顯然沒有半點興趣。兩人一時相對無言,隔了一會兒才由她先開口。 “樹買到了嗎?”她問。 “當然!沒有去年那麼好,不過蠻漂亮。” 又是一陣沉默。他倒好咖啡,坐到桌旁。鬆餅滋味可口。屋裡靜得連他咀嚼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安妮嘆口氣:“唉,我想我們應該今晚先把它弄好。” 說著啜了口咖啡。 “什麼?” “樹,裝飾聖誕樹。” 羅伯特蹙起眉頭:“沒有克蕾斯參預?為什麼?要是我們不讓她一塊兒動手,她會不高興的。” 安妮“砰”的一聲放下她的杯子。 “別傻了!你要她一條腿怎麼去裝飾聖誕樹?” 她站起來,“嘎——”地拉開座椅,走到門口。羅伯特在震驚的一剎那只是呆呆望著她。 “我想她可以辦得到。”他鎮定地表示。 “她辦不到。你要她做什麼?繞著樹跳來跳去?老天,拿著那兩根柺杖,她連站都快沒辦法站起來了。” 羅伯特畏縮地說:“得了,安妮……” “不,你才得了。”她舉步就要往外走,突然又扭頭望著他,“你希望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但事實上不可能,請你認清現實好吧?” 她在門口靜立三五秒,藍的地、藍的牆,環繞著她形成這幅畫面的底色。她接著宣稱還有工作要做便走了,羅伯特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他知道安妮說得對——一切都將永遠和從前不同了。 克蕾斯認為,他們讓她發現有關那條腿真相的方式相當高明,因為此時回想起來,她竟無法明確指出是在哪一刻得知這個事實的。她推想他們必定是像畫精細的工筆畫那樣,把每個步驟都處理得一絲不苟,並且百分之百地清楚該把多少麻醉藥打入你的體內,絲毫不差,以免使你產生妄想。甚至在還不能行動、不能再度開口以前,她就察覺到那條腿必然出了什麼事了,那種感覺好奇怪,而且護士們花在那個部位的時間似乎比別的地方都多。在他們奮力將她拖出膠質隧道那一瞬間,它就像其他許多事情一樣悄然溜進她的知覺。 “回家?” 克蕾斯仰起頭一看,倚在門口的是那名每天都會問她想吃些什麼的胖婦人。她為人親切和善,開口一笑,聲若洪鐘,使人不知不覺淡忘苦惱。克蕾斯微笑著點點頭。 “好吧,好吧!”婦人說,“記住啦,那你可就吃不到我做的聖誕大餐啦!” “你可以幫我留一點。我後天就會回來啦!”她的聲音帶著沙啞。在院方為了插入人工呼吸器導管而開的小洞上仍舊貼著一塊繃帶。 婦人眨眨眼:“親愛的,我一定辦到。” 婦人離開病房。克蕾斯看看自己的手錶。她的父母還要過二十分鐘才會過來,而她已經換好服裝,坐在床頭,隨時準備出發了。 院方在她脫離昏迷一週之後,將她移到這間病房,拔掉了她的呼吸器,使她不再只是靠嘴形表達意念。這個房間很小,景觀極差,外面望過去就是停車場,房門漆的又是醫院專用、令人看了情緒低落的淡綠色彩,不過,至少裡頭有臺電視,處處是鮮花、卡片和禮物,也夠讓人開心啦!她低頭注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