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擔憂終究還是壓過了竊喜,越清風側過身,將人整個抱進懷裡,察覺到她身體正在極其輕微地發著抖,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下一下安撫般地輕輕拍著她的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可好?”
內室裡一片寂靜。
良久,奚玉棠的聲音透過衾被傳了出來,“……我去離雪宮了。”
“……”
“我當著千彤的面,廢了柳曼雲的武功。”
拍著她後背的手微微一頓,越清風驚訝地挑起眉梢。少傾,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感覺到奚玉棠正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襟,心中嘆息,語氣緩了下來,“心中有愧?”
“沒有。”
“覺得遺憾?”
“有一點。”各種方面的。
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越清風帶著一絲笑意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睡吧。”
大喜大悲後人總會感到從骨子裡滲出來的疲憊,奚玉棠短短几句話,道盡了她這幾日的全部。她本想在第一時間告訴兄長有關父母慘死的真相,可奚玉嵐仍在青山谷未歸,而她已提不起任何精神去處理收尾,幸好還有越清風。
她有些撐不住。
不僅是疲憊,還有父母死亡真相帶來的巨大沖擊,以及最後江千彤的哀腸欲絕,都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輕而易舉讓她放下了心中大石,道不盡的委屈和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疲憊瞬間滅頂般淹沒了她的四肢百骸,聞著身邊傳來的令人安心的藥香,奚玉棠整個人迅速陷入了沉睡。
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直到身邊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越清風停下動作,靜靜抱著人思索著什麼。秋遠從外面躡手躡腳地進來,令他立刻回神,迅速阻止了秋遠開口,傳音入密交代起接下來的事情。
……
奚玉棠睡得天昏地暗,夢裡奚之邈和唐芷嫣臨死前的情形一直反覆在她腦內演繹,一會是他們被圍攻致死,一會是雪山上的沖天大火,一會是江千彤的痛不欲生,一會又是她跪在父母衣冠冢前發誓報仇的場景,來來回回,混亂不堪。
醒來時,她頭痛欲裂,四肢酸沉,整個人不知今夕何夕,疲憊得彷彿根本就沒有睡著。
越清風早已不在身邊,整個主院內室裡寂靜無聲。窗外天光大亮,刺得她眼皮子生疼。好一會才適應了光線,掙扎著從床上坐起,奚玉棠揉著昏沉脹痛的太陽穴醒神,想開口,卻發現嗓子火辣辣一片乾涸。
翻身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溫茶下肚,令她終於清醒了幾分。這種彷彿宿醉一般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難得起了惰性,她猶豫了一下,又重新爬回床上,抱著被子靠在床頭髮呆。
沒過一會,有人推門而入。越清風穿得厚厚實實,手裡抱著湯婆子,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見她睡醒,眼底頓時帶上了笑意。
“喝水?”他開口。
奚玉棠搖搖頭。
“可餓?”
繼續搖頭。
越清風來到床前坐下,探手貼了貼她的額,溫度正常,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幾分,“不管怎樣也得吃點東西,我讓秋遠將飯菜端來,若是你不願下床,就在這裡梳洗,在床上吃。”
“好。”奚玉棠點點頭,“幾時了?”
“辰時一刻。”越清風偏頭咳了兩聲,“你睡了一日兩夜。”
……這麼久?
奚玉棠詫異地看他,但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連一句話都懶得多說。
見她居然反常地沒跟自己提起正事,越清風也心下驚訝。沒多說,只吩咐了候在外面的秋遠和韶光,自己則坐到了一旁的書桌前,繼續處理手邊之事。為了陪奚玉棠,他將事務從書房帶回了這裡,累就回頭看一眼她的睡顏,倒也愜意。
用了膳,奚玉棠的精神回覆不少,卻依然賴在床上不起來,撐著頭看著不遠處的越清風。後者被她盯得整個人都不太好,筆落了又停,反覆兩次,索性放下,轉身對上她,“有事?”
床上人慢吞吞地搖頭。
越清風抽了抽嘴角,道,“離雪宮那邊,柳曼雲對外聲稱練功出了岔子,需要靜養,已將宮主之位傳給了江千彤。年後元宵節便是繼位大典,去不去?”
“不去。”奚玉棠這次倒是答得飛快,“你去就行。”
“我是病人。”越清風睨她一眼,“差人送去賀禮,全了禮數便好。”
……玄天跟離雪宮如今都徹底撕破臉了,還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