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輝原本若有所思的神情一下變得微妙起來,頗有幾分不可說的意味,他瘋狂搖頭,直到附近的同學都注意到了他這邊的動靜這才如夢方醒似的紅著耳朵轉了回去。
田輝的難為情震耳欲聾,他沉重而又窘迫地隨機挑選了本原本就擺在桌面上的習題冊攤開,果然專注別人不如專注自己,比起猜不透的季冷,還是沒有頭緒的物理題更好下手一些。
季冷見田輝搖頭時便已經錯開了視線,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手上的動作再次一頓,不太確定地瞥了眼田輝的方向,將陽光開朗大男孩耳後的那抹紅盡收眼底時輕輕蹙起了眉,眉心鼓起來的「川」使他看上去愈發冷峻。
九班的體委許潤如果臉紅的話,應該也和田輝差不多吧?
他與田輝身量相似、膚色相當,如果臉紅的話,一定也會像他一樣,小麥色肌膚的底下竄上層不那麼顯眼的、不仔細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紅。
季冷無端回到了那個難得晴朗的下午,姜姝因為班級活動不能到籃球場看他扣籃,哪怕她並沒有錯過他的killg part,季冷也不甘心——為什麼始終圍繞在她身側的不是他?
如果是他,他一定也會像許潤一樣,毫不猶豫地握住姜姝纖細的手腕,將她帶向自己的身側。
而且,他極有可能會做出一些更加親密的隱秘舉動。
比如在將她的手腕圈緊時,用食指的指腹輕輕蹭蹭她手腕內側的嫩肉,中指的指節恰好抵在她的手腕外側,那裡因為常年寫字被一層薄繭覆蓋,存在感對於姜姝細嫩的肌膚而言,不容忽視。
季冷漠然地垂下眼簾,冷淡的視線重新回歸到了筆記本上,握著筆的手卻遲遲沒有動彈,他罕見地走神。
良久,季冷靈巧地轉了轉筆,再度垂眸時,已恢復了原本的專注,鐵畫銀鉤的字跡再次行雲流水一般傾瀉於紙上。
少年人精力充沛,瘦削堅韌的高挑身體內彷彿安裝了一臺烏託邦裡的永動機,就算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被學習填滿,一旦放鬆下來,壓抑的東西便會勢不可擋地衝破牢籠,蜂擁而至。
為了疏解過剩的精力,季冷開始於每個第二與第三節晚自習的課間,到操場跑圈。
夜跑的人不算少數,但一班的人出來跑步可謂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這人還是季冷。
操場的照明燈稀疏,且多數情況下都不會被開啟,只靠清冷的月光與底下小路的路燈照亮,若是遇見被濃雲覆蓋著月亮的晚上,距離再近的兩人也難以看清同伴的臉龐。
接二連三的雨天使得月亮基本沒有出現過,一開始沒人相信在操場上勻速慢跑的人真是季冷,哪怕有人依稀辨認出了他的身形。
後來被確認之後,這個訊息透過周珊婷傳到了姜姝的耳朵裡。
「怎麼忽然去跑步了?」月光清淺,姜姝輕巧地越過一個小水坑。
季冷回頭看了看兩人的影子,默默地往姜姝的身邊湊了湊,他偏過腦袋,餘光發現他們的影子再度親密無間地疊在一起後,這才看著姜姝的側臉說道:「你好像是最後一個知道我最近有在跑步的。」
言語之中,隱隱約約透露著不滿,如同沒有得到足夠重視的幼稚孩童。
他都已經連著跑了將近一個禮拜,而姜姝今天才知道。
姜姝愣了一下,道:「你也沒跟我說呀。」嗓音軟軟的,尾音被她習慣性揚起,羽毛似的在季冷的心尖輕掃。
季冷沉默地注視著她,姜姝便理直氣壯地停下腳步望向他,黑潤潤的大眼睛裡倒映著他的身形,彷彿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深情模樣。
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小脾氣瞬間消失殆盡,他輕輕「嗯」了一聲,扯了扯姜姝的衣角,不再說話。
扯衣角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個求和的訊號,姜姝小跑幾步追上他的步伐,雖然不明所以,但她還是抓住了季冷身側飄零的書包帶子。
感受到她的力道的男生適時放慢了腳步,月光將他們重疊的影子拉的很長,彷彿永遠都不會分開。
回家的路途那麼短暫,又那樣漫長。
與姜姝分別後,看著隔壁的房門在他眼前慢慢闔上,季冷這才關上了門,卻沒開燈。
月光清凌凌地透過落地窗撒落,月輝蔓延到他的腳底,朦朧的想法逐漸成型,耐心的園丁化作絞著藤蔓的蛇,隱藏在植物的遮擋之中,等待著時機。
甜美的果實令他垂涎欲滴,聖潔的光暈卻使他望而卻步。
天光大亮,鬧鐘還未復甦,季冷偏過頭去,屈起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