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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遣緩黴�!�

“我家裡也沒人啦!”“呂布”嚥下一口湯懨懨地說,“幫我個忙,行嗎?”

“行啊!”

“打聽打聽有個叫笪修儀的女工怎麼沒解教?”

“打聽你的老相好嗎?對了!找到她來照顧你!我這就去!”馬號組長挺熱情,看見從食堂那邊遠遠走來兩個女工,趕緊把碗放下,起身迎上去。

來的是九斤黃和柴雞,她倆在食堂裡到處搭訕說笑,一直耗到食堂關門才出來,兩人邊走邊商量怎麼對付那些男工,猛抬頭見馬號的倔老頭攔住去路:“幹什麼?”

“呂布”認出兩個女工正是剛才說他“矮半截”的一胖一瘦,想叫住馬號組長別去碰釘子,已經來不及了。只見兩下里揮舞雙手,胖子瘦子的眉毛眼睛嘴唇牙齒一陣亂動,一個尖銳的聲音叫道:“笪修儀?就是燒雞!死了!早就躺在地裡聽蛐蚰叫去了!”

“呂布”的腦袋裡喀嚓一聲,全部希望都變成一個裝滿“雞蛋”的籃子掉在地下打得粉碎。

馬號組長問清了燒雞得病死亡的過程,慢慢走回來,心裡盤算怎麼說得和緩一些。但是見到“呂布”表現得很鎮靜,沒有大哭大鬧,也就放心了,一五一十地把聽來的全部轉達給他,端起碗來打算繼續喂湯。“呂布”搖搖頭,推開勺子,扶著小板凳往屋裡爬,說是想躺一會兒。

半夜,馬號組長像往日一樣起來給馬兒添料。剛坐起來披上棉襖便覺得脊樑發涼好像有一雙眼睛瞪著他。睜大眼睛四周巡視,黑暗中隱隱約約現出一個黑影坐在對面的鋪位上。他以為是哪一位夥伴睡不著,輕聲說:“躺下睡吧,小心著涼!”對方也不理他。等到他穿上鞋,輕輕點上馬燈,才發現坐著的是“呂布”。

“咦!你能坐起來啦?”馬號組長挺高興,以前“呂布”好好兒的時候,半夜添料都不用他這個組長親自上陣,他實在盼望這位好幫手恢復健康。能夠坐起來說明腰傷好—點了,只要能拄拐下地,咱就申請把“呂布”留下,別送老殘隊。拄著拐不耽誤喂料,捲毛蘆花因為換了生人餵養不肯好好吃食,掉膘掉得厲害,都成骨頭架子了。他舉著馬燈走過去,突然發覺“呂布”坐的姿勢好怪:不是用臀部坐著,是用肩膀坐著,脖子伸得老長,腦袋歪在一邊,頭頂上方的一個木橛子拴著個黑繩套,吊油瓶似的吊著“呂布”。再低頭細看,那個勒在脖子裡的黑套是——

一雙黑鞋帶。

雞窩 二十二

送走了三位“同窗”,雞窩組只剩下兩個對頭——蘆花雞和老母雞。兩人靠牆各佔大炕的一側,一東一西對峙著,中間空著一條楚河漢界,地下散亂著一攤磚頭和稻草,是追剿刺蝟的遺蹟。按說號子裡寬敞了,兩人應該過得舒坦了。但是這兩個同類卻誰也睡不著,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時互相用猜疑的眼睛窺測對方,必得另一個閉上眼,這一個才敢閉眼,閉了眼也不敢真睡,張開一條小縫兒偷偷地看:不敢大意了,要是半夜裡她悄悄摸過來掐我的脖子怎麼辦?飯碗杯筷都鎖在箱裡:萬一澆上毒藥怎麼辦?即使不是毒藥是屎尿也夠噁心的!上廁所得兩個相跟著一齊行動,誰也不放心讓另外一個獨自呆在號子裡。蘆花雞和老母雞熬鷹似的對熬了幾天幾夜,眼熬紅了,頭熬暈了,走起路來都打晃兒。兩人心裡暗暗叫苦,盼著快來新囚,這種日子真沒法過!

三天以後的一個上午,灰濛濛的天空飄著小雪,細如冰屑,像無數小針似的刺人臉,飄到地上又立刻融化,拌和著泥土黃醬一般。“醬”裡混著化不盡的冰針,扎得赤腳下稻田灌冬水的女囚們像在受刑。

突、突、突……大路上響起馬達聲,站在冰水中的女囚個個停下鐵鍬抬起頭來。遠遠駛來一輛卡車,灰綠的帆布篷遮蓋著車廂,不知運的什麼貨。

中午,大夥進了鐵絲網大門,看見了卡車運的“貨”。她們都瑟瑟縮縮站在院子裡,泥濘的地下橫七豎八堆放著行李捲和包裹箱子。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舊囚到日子解教釋放,新囚馬上來了。人類社會中,罪人如燒不盡的野草,一茬兒一茬兒不斷孳生,監獄永遠不會空的。

皮隊長和三王隊長忙著點名分號,對著名冊上的相片驗明真身。

“呔!拿掉頭巾!”三王隊長喝道。

那一個頭上頂著一塊極普通的紫色花格頭巾,蒙得特別嚴實,只露出半個小巧白嫩的耳垂。聽到呼喝,耳垂變得通紅,羞羞縮縮地取下頭巾,露出一個古怪的腦袋,半邊豎著長短不齊的捲髮,半邊像剛犁過的地似的滋著一撮撮沒剪盡的亂毛。三王隊長對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