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成浪。“你連尋死都要拖上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殘忍的人……”尤弼然對著手機苦苦哀求,“你好好地下來……不管過去發生什麼事,咱們一筆勾銷……你下來,我們以後井水不犯河水,那把火我也不和你計較了……”沒人聽見刑真櫟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但刑懷栩看見尤弼然的臉色變了,她轉頭,看見窗戶後的刑真櫟握住窗沿,身體傾轉的姿勢正在往裡回。他會下來的。他不會有事的。刑懷栩聽到自己心裡的海浪聲小了。她長長吐出一口氣,背後全是冷汗。可是下一秒,刑真櫟的身體在七層樓的高空歪了一下,他的頭後仰,接著是肩背,他的手往外落的時候還掙扎著試圖抓住窗沿,然後是兩條長長的腿。刑真櫟從刑企七層樓的玻璃窗後跌下來,身體下墜的速度很快又很慢。尤弼然朝他下降的方向衝過去,虞泓川想抓住她,卻錯失她的手。砰,砰,砰。刑真櫟接連撞破底下三層裝飾用的玻璃罩頂,最後混著成千上萬的碎玻璃,以他過去最不屑的潦倒髒汙姿態,倒在刑企的大門口。血開始朝四下漫延,滿地的玻璃碎片,尤弼然伸長手要去碰刑真櫟,卻被身後虞泓川一把摟進懷裡,他死死抱住她,捂住她的耳,擋住她的眼,不讓她看地上那人扭曲的四肢和摔癟的腦袋。尤弼然往下滑,抓著虞泓川的手瑟瑟發抖,放聲慟哭。刑懷栩從他們身後站出來。幾步外,刑真櫟的眼睛從凌亂的黑髮和失真的鮮血後露出來,直勾勾盯著她。刑懷栩也盯著他,腦袋先是一片空白,隨即開始爆炸式地疼。她想起病房裡瘦成枯骨的許珊杉,想起監獄裡死不瞑目的刑鑾治。刑真櫟的血匯成一條細細的紅線,小蛇一樣溜到她腳邊,她驚恐後退,整個人劇烈顫抖。視線裡有個小男孩站在刑真櫟的身體旁,安安靜靜看著她,他穿著小襯衣,脖子下的領結端端正正,像他的臉,永遠漂亮乾淨,驕傲不可一世。“你是我姐姐嗎?可媽媽說你不是我姐姐,她說你是賤人生的小孩。”那小男孩看著刑懷栩,嘴巴一動一動,“我和你長得一點也不像,所以你不是我姐姐,你永遠不是我姐姐。”刑懷栩用力捂住自己的頭,她一步步後退,天上的星和光又在閃爍,迷離的夜,迷離的世界,還有這迷離的生和死。她害怕地閉上眼。她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人生再也回不了頭。= = =救護車把刑真櫟拉走,刑懷栩是唯一跟上車的人。車裡的醫生在搶救,她顫抖著給康誓庭打電話。這個時間,康誓庭正在哄小九睡覺,接到刑懷栩電話後,他也有剎那的回不過神。“快……”刑懷栩每說一句話都要深呼吸,“趕在訊息傳到刑園前,把我爸接走,別讓他知道!快!找最好的醫生跟在我爸身邊……快……快呀!”康誓庭本能地想去往刑懷栩身邊,但理智告訴他,刑懷栩現在最需要他去照顧刑鑑修。他把小九交代給月嫂,自己拿了車鑰匙邊往樓下跑邊聯絡刑鑑修一直以來的醫療團隊。這邊,刑懷栩來到醫院,眼睜睜看著刑真櫟被推進手術室,她獨自留在門外,心裡七上八下,發顫的手始終無法鎮定。期間有人出來要她籤手術同意書,那人問她和患者是什麼關係,刑懷栩悶悶說了句我是他姐姐,沒過多久,又有人遞了張病危通知單給她,刑懷栩麻木地接筆簽字,腦袋兩側的太陽穴像被針扎,疼得她連呼吸都苦不堪言。不知過去多久,刑嗣枚和段琥趕了過來,刑嗣枚驚慌失措,一路都在哭。段琥坐到刑懷栩身邊,摸了下她□□的手臂,見她渾身冰涼,馬上脫掉外套給她披上,“姐夫讓我過來的,他說刑園那邊一切安好,有他在,你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