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妃見狀,只是柔聲勸說道:“王爺,事情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慶王只覺得一口毒氣慢慢在心上縈繞、包圍,心口僅剩下的信任、期待,逐漸一點點腐爛,最後連半點兒都不剩了:“我真不敢相信,勝兒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慶王妃嘆了口氣:“我情願相信他要殺的人是我,王爺不過是無意中誤食了柿餅而已。”
慶王緩緩吐出一口氣:“殺我還是殺你,又有什麼區別?此人怨怪之心不死,永遠都不會知道錯,生子若此,家門不幸啊!”
慶王妃一眼望去,只覺慶王的臉色越發灰敗,神情也顯得極為頹唐,不由心頭冷冷一笑,面上卻無比惋惜:“王爺,赫連勝已經被看管起來了,您要見他嗎?”
慶王壓抑著心底壓抑的情緒,沉聲道:“讓人把他帶上來。”
赫連勝進入屋子,面色無比誠摯,滿腔冤屈一下子湧上來,憤恨到了極點,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死死拉住慶王的衣襬:“父親,兒子可以對天發誓,那毒的確不是我下的——”
慶王只是面色死寂地望著他,眼底一絲情緒都瞧不出來。
赫連勝滿面驚慌不安,忽然就升起了一種恐懼:“父親,那護衛早已被江小樓和左萱收買了,他是故意在冤枉我啊!”
“你的妻子冤枉你,護衛冤枉你,連你最寵愛的小妾都冤枉你了——你還真是冤枉啊。”慶王悠然一聲長嘆,目光直愣愣地望著赫連勝,不知內心在想什麼。
赫連勝重重在地上叩頭,接連磕了十數次,砰砰砰砰地聲音響徹整個屋子,慶王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毫無半點動容。一個人若是失望到了極點,也就絲毫不會感到悲傷憤怒了。然而赫連勝只是抬起頭,額頭上一片青紫,眼底湧現淚水:“父親,兒子這一次真是被冤枉的,絕無半句虛言,怪只怪我自己不查身邊竟有如此奸險小人,我已經飛書給大哥,他有信一封,懇求父親看了信再說!”
慶王妃面色微微一變,赫連勝果真取出一封信遞給慶王。
慶王展開信封看了兩行,卻又慢慢地放下了信箋,嘆了口氣:“你大哥在外面拼死拼活、為國盡忠,你卻在這裡胡作非為、做盡蠢事,他求我看在他的份上,饒了你。”
赫連勝望著慶王,額頭上的青紫觸目驚心,眸子裡也是淚光一片:“父親!我是你的親生兒子,過去我的確做錯了許多事,但這回我真的沒有下毒,只求你看在大哥的面上相信我——好不好?”
慶王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到了極點,慶王妃的心瞬間拎了起來。
在一片死寂中,慶王終於慢慢吐出了幾個字:“好,我相信你。”
聽到慶王這樣說,赫連勝不由暗地裡慶幸這封信來得及時,他立刻道:“多謝父親的信任,兒子必不會辜負你!”
慶王卻捏緊了手中的信紙,金陵郡王赫連允是他的長子,自小文治武功,無一不精,上了戰場後更是驍勇絕倫,有萬夫不當之勇,一手箭術冠絕當今,乃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驕傲。長子不但性子穩重,更為慶王府掙得無數榮耀,如果將來有一天,親弟弟弒父的罪名傳出去,皇帝會怎麼看他,文武百官會怎麼看他,他光輝燦爛的人生定然會留下一個汙點,永生不可磨滅。赫連勝哪怕罪該萬死,也不能因為他毀掉赫連允的人生……所以,哪怕心頭氣得快要噴出一口血來,他也必須強行忍住,往死裡忍!
在赫連勝的欣喜和慶幸中,慶王突然說道:“再過半個月,越西的使者將會來我朝與我們締結和平條約,到時候我會作為代表接待這些使臣,你精通越西風俗,也隨同參加吧。記住,這是我給你最後的一次機會,千萬不要搞砸了。”
赫連勝心頭一跳,難以抑制地露出一絲笑容:“是,父親。”他起身之時,仿若不經意地看了慶王妃一眼,嘴唇微微勾起,難掩心頭嘲諷得意。慶王妃冷冷地注視著他,面上沒有絲毫動容。
待他退了出去,慶王長長出了一口氣,這口氣似乎要吐出心中的鬱結,然而過後他卻覺得心口越發憋悶了。
慶王妃暗暗嘆息,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還是一臉失望。當朝雲來上茶的時候,她的手大力的捏著茶盞,彷彿恨不得將青瓷掐碎才好,緊得手背上都暴起淡淡青筋。朝雲心頭一怔,慶王妃的失望和惱怒溢於言表,終究全都壓了下去,嘆息道:“去,把小樓請來。”
江小樓剛剛踏進門來,就聞聽慶王妃聲音沉沉。
“小樓,咱們失敗了。”
慶王妃的聲音裡明顯都是頹唐惱恨,顯得尤其悲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