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再三追問,是怕那背後之人會再下毒手,可眼見著宋予奪並不想深究此事,也只能作罷,輕聲道:“那你要多加小心。”
宋予奪聽出她這話中的擔憂,反而笑了:“這你不必擔憂。當年在邊關是情況特殊,如今他們也不敢再動什麼手腳。”
沈瑜還欲再說,可卻有丫鬟端了個燭臺進了門,試探著問了句:“將軍?”
丫鬟點燃了會客廳中的燭火,書房的門沒關,燭光透了進來,足以讓沈瑜看清宋予奪的神情。
她下意識地抽回了手,略微抬高了些音調問了句:“何事?”
那丫鬟像是沒料到她也在這裡,腳步一頓,停在了書房外,隨即問道:“青溪姐姐著我來問一句,可用擺飯?”
沈瑜還惦念著方才的事情,並沒分神注意旁的,只隨口道:“好。”
等那丫鬟出去,宋予奪站起身來,摸了摸沈瑜的鬢髮:“走,出去。”
他神情自若,彷彿方才的談話壓根沒發生過一樣,倒是讓沈瑜都有些自愧不如了。或許是因為宋予奪在她面前顯得太純良,她雖知道宋予奪在戰事上很有厲害,但卻很少這麼直觀地感受到。
宋予奪注意到她這微妙的變化,挑了挑眉:“怎麼了?”
“沒什麼。”沈瑜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乍聽聞這件事情的時候,沈瑜內心的驚駭溢於言表,可大概是被宋予奪平靜的態度給感染了,她很快就又平靜下來。過了段時間,甚至都很少再想起。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沈瑜大半的心思仍舊放在生意上,柳三先生寫了新的話本,編排之後,很快又在京中掀起一波風潮。
她閒時會到茶樓去聽說書,附帶一耳朵的流言蜚語,對京中的事情竟也頗為了解。
最近,朝中有人提出了復開古絲路,恢復前朝時與西域的通商。這引起很大的爭議,朝會上吵了半月有餘,卻還是沒能定下來。
畢竟本朝與西域素來不睦,尤其是如今這位皇上,在位多少年,就跟西域撕扯了多少年,直到三年前宋予奪一舉擊潰西域,方才換來了幾年的太平光景。西域如今雖俯首為臣,可心中指不定怎麼記恨著。
前朝開闢的古絲路通商,雖能帶來不少便利,可如今卻是要擔不小的風險。
朝堂之上吵著,百姓們閒得無趣,也時常會議論起來此事,嗅覺敏銳的商賈,更是時時盯著。沈瑜還聽人提過一句,說宋家三爺那邊甚至都開始有所籌備了。
但這事從入夏之後斷斷續續地拉扯到暑氣都消散了,最終卻還是沒成,原因也很簡單——皇上不放心。
這位皇上,是個多疑又矛盾的性情。
若是正當壯年之時,或許還會一試,可他如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心性就也消沉下去了。連京中的禁軍都要指派顧訣牽制著,他又能放心誰去主管古絲路?
若是以往,沈瑜會覺著宋予奪是個不錯的人選,可自從知道當年舊事後,她就幾乎能確定了,若非是萬不得已,皇上必然不會再讓宋予奪到西域去了。
皇上早年多疑,所以才會在多事之秋令人除掉了宋伯聞,後來坐穩了這個位置後,心性漸漸平和。可他骨子裡的性情是改不了的,越到晚年,他反而越會故態復萌。
在與宋予奪的交談之中,沈瑜察覺到,皇上甚至已經開始有意疏遠慎王。
慎王是皇上的親弟,早些年頗受倚重,素有令名。他性情好,也有本事,是出了名的好人緣,如今還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大好的年紀。
可皇上卻已經日薄西山,心中難免會過不去,恰逢慎王辦了件不合他心意的事情,便發作了。
沈瑜難以理解:“皇上誰都猜忌,難道是想將自己變成孤家寡人?”
宋予奪的笑中帶了些嘲諷,糾正道:“他本就是孤家寡人。”
當初在後宮之時,沈瑜是覺著這位皇上是個優柔寡斷的性情,不然這些年也不會讓奪嫡愈演愈烈。
如今再添上個“敏感多疑”,簡直是要了命了。
沈瑜低聲道:“不知薄太后作何感想。”
薄太后有兩子,當年先帝立儲之時,慎王才剛出生,所以打從一開始,薄太后就是將長子當做帝王來養,次子當做賢王來養。
便是她再怎麼高瞻遠矚,想來也沒料到會有今日。
群臣對朝中風向是再敏銳不過的,覺察到皇上對慎王的態度之後,都不約而同地疏遠了許多。畢竟若是冒險站哪位皇子,好歹像是下注,有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