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來的時候見我在看她,於是朝著我笑,問我:“周未末,要喝咖啡麼?”
我舉起手裡的星巴克,忽然覺得孫瑾杯子裡麥斯威爾速溶咖啡的味道,竟然讓我那麼懷念。
律師到底是一份什麼樣的職業呢?
我翻閱著手頭兩份卷宗,離婚和遺產繼承,好像每天都會鬧出這樣的糾紛,可那些人原本卻是最親密的家人,只能說世事難料。
楊濤下午不知道要去參加什麼會議,離開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知會我,好像我今天早上的話真的把他惹毛了。我抬眼靜靜的看他離開,卻等不來那傢伙絲毫的回心轉意。
老闆讓你做什麼,乖乖的做就是了,反抗只有死路一條,誰都一樣。周未末再不知天高地厚下去,只有被炒的份兒。
孫瑾看我沒精打采的樣子,敲了敲我的桌子,問我:“這兩天接了個案子,要不要跟我走走?”
我眯著眼睛看她,似乎自己總有一種感覺,我覺得孫瑾是懂我的,而我不知道這種瞭然是從哪裡來的。
孫瑾的老二八腳踏車看著更破了,我坐在車後座,冷風一吹,頓時有種生死兩難的錯覺。這感覺就像是我、孫瑾還有這兩腳踏車已經變成了狂風中的爛樹葉子,遲早是要over的。
不過不能否認,這是我第一次接觸拘留所一類的地方。
孫瑾閒適的坐在一邊,還有心情把面前那杯熱水推給我。門口各站著兩個警察,都是一副高大威武,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也就是傳說中公權力的體現。
不一會兒孫瑾的當事人就被人帶了進來,十七八的男孩,臉上蠟黃蠟黃的,手上那雙手銬和雙慘白的腕子特別不協調。
我看著這樣的一個男孩,心裡覺得挺不'炫'舒'書'服'網'的。雖然在刑法和民法意義上講上他可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可在他爸媽的眼睛裡,他永遠是孩子。
男孩臉上的表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身後的警察關上鐵門的時候,咔嚓一聲輕響,竟然嚇得他大驚失色,抱著頭往牆角里鑽,嘴裡還一個勁兒的哭喊:“我錯了!我認罪!請政府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被他的反應下了一跳,可孫瑾還很鎮定,走上前去蹲下,低聲對那男孩說:“別害怕,我是你媽媽請來的律師。”
男孩抬頭看著孫瑾,一臉不可思議。
他忽然抓住孫瑾的手說:“律師,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會改!我不懂事,我混蛋!我再也不敢了……”
那兩個警察走上前去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嚇得那個孩子連說話都不敢了。
我看的心裡難受,索性別開眼睛不去看他們。孫瑾和男孩交代了什麼,果然見這個孩子的精神好了很多,好像重新燃起了希望。
會見時間結束,我們從拘留所裡走出來,外面的風卻讓我覺得更冷了。
孫瑾拉了拉衣領,看著精神恍惚的我,忽然間笑了笑,問我:“怎麼了?被嚇到了?”
“嗯,有點……”
“以後接觸多了就習慣了,裡面的哪個犯人不是被提審了好多次,不然剛才那套什麼寬大處理的說辭怎麼說的那麼溜。”孫瑾難得一次性的說那麼多的話,我點點頭,似懂非懂。
看了看錶,已經下午四點了,也該是孩子們快要下課了。
我看了看包裡的書稿和那張寫著學校地址的小紙片,嘆了口氣,對孫瑾說:“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趟崇文小學。”
“接小孩?”
我笑了:“送東西。”
上了車,我的腦子裡都是剛才拘留所裡的一幕,心裡亂亂的,怎麼也都靜不下來。
也許我真的不可能像孫瑾一樣,能夠以一顆平常心去面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我是個俗人,總是不能把自己放在那個特定的位置上,用理性的角度去看所有的人和事。
跟學校的看門大爺打了招呼登了記,循著教室一間一間的找過去。隱隱的有鋼琴的聲音傳過來,聲音透過嘈雜的樓道,卻顯得越發寧靜。
看了看錶,確定現在真的是下課時間,我才斗膽在教室門口敲了敲門,沒有人應我。
推門進去,鋼琴臺上的中年女人轉過身來看我,眼睛沉靜的像是歷經滄桑的寂寞,卻又有一絲說不出的慈祥意味,亦如她的琴聲。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冰下的屍體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10…12 16:52:47 本章字數:2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