佻露骨,下流張狂,實在到了令人無法容忍的地步。韶靈淡淡一看,上蒼果然是公平,第一眼看是仙神,實則是瘋魔。
唯獨她無法辯解,他說的沒錯。
她忘恩負義。
她是他養大的一頭白眼狼。
“主上。”她雙目寒冷,喉嚨乾澀,擠出這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稱謂。
三年前不歡而散,兩人反目成仇。
那個狂風暴雨夜,她手握利器,刺入他的胸膛,汩汩而出的鮮血——將她挫骨揚灰。
她從未奢望,他會放過她。
當然,他需要的絕非是她的一聲歉意。
……
嫡女初養成 024 秋後算賬
他的眼底翻卷著莫名火熱的光點,俊美妖嬈的面容更是迷人,起身走近她,衣袂翻動。
她在女子中不算矮小,卻不過夠到他的肩膀處。
他逼得這麼近,她卻亦不曾後退半步,目光邪肆曖昧,自顧自地談笑。“韶靈,爺看你穿男裝,倒是頭一回,這粗布白衫穿在你身上……有點味道。”
他好似根本不記得三年前的那件事。
韶靈的臉色稍霽,並不理會他的寒暄。
他一把扼住她的纖腰,壓低俊臉,咬著她的耳朵沉笑。“這兒加條玉帶就更妙了。”
韶靈身子一僵,跟宋乘風等人打成一片,甚至好幾回酒醉後躺在地毯上過一夜,也是尋常。一物剋一物,她冥頑不靈,是個混不吝,其實也有怕的人。
出了雲門,她才在江湖上聽聞,慕容燁豢養三千孌童,那些男孩們為了討他歡心,逞強鬥狠,每年都要死好幾十個,而一旦觸怒了他,便是折磨致死,體無完膚。她至今記得親眼見過的男孩屍體,一想到胞弟落到他手裡,她不寒而慄。
“我重回雲門,自然做好了一切準備。主上要如何處置我,我絕無二話。”她抬起眸子,清瘦的臉上血色盡失,眼底冰川般冷漠。“不過,主上,你可以毀了我,卻不能毀了韶光。”
他聽著她念出胞弟的名字,眼底卻是一片深思,猝然鬆了手,背過身子。
她眉頭一皺,望向那窗外的迷離夜色,她看不清慕容燁的表情,只聽他說的冷淡。
“還沒遇著對爺說不能的人——”
韶靈從袖口抽出桃花枝,花骨朵全部盛開,從絢爛到荼蘼,快到了最後的時辰。“您給我的期限,我沒有忘記。”
新鮮的桃花枝,哪怕用清水日夜供著,也不過三日而已。
他利用這一支桃花警告她,命令她,她幾乎猝死在馬上。
他從來沒有一顆仁慈之心。
她身子微側,將桃花枝插入空瓷瓶,紅唇輕啟:“我有悔過之心,主上是否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要你做什麼,你都心甘情願?”他問的隨意之極,聽不出一絲殘忍,雙眼不看她,只是鎖住了那桌上瓶中的桃花。
話音未落,一片桃粉色花瓣落下,飄到了桌角。
韶靈睇著他,徑自點頭,心中生出玄冰般的漠然。
頭一回那麼輕鬆,她逃了三年,卻終究逃不了一輩子。
只要她還不是一顆廢棋,韶光就還能過一天的安生日子。
她幾乎是閉著眼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院子,長至過膝的蒿草,隨著她的前行,暗暗伏著倒後,就像走過一片草原。
韶靈舉步走入中央,俯身點亮燭火,有人知道她這幾日會回來,粗略打掃過一番。
這一晚,韶靈按兵不動。
一夜到天明,春日晨光彷彿溫暖的紗帳,柔和覆上她的身影。
韶靈起身,靜靜地將女裝一件件穿回身上,將黑髮高高挽起,重著紅妝,心情難辨復雜。
興許,這些將成為保護她的銅牆鐵壁。
韶靈緩步走入七爺的庭院,春日美景劃過她的眼裡,不曾激起半分漣漪。
林中落英紛飛成雨,滿湖粉色桃花,映入眼簾,觸動人心,美得不像話。
華麗如斯,誤闖入之人都會以為是絕世桃源,誰會想到這兒是雲門呢?!
每走一步,風中就會傳出若有若無的金鈴聲,一身白衣紅裙,裙襬飛揚。秀髮挽著極高,露出巴掌大的小臉和纖長脖頸。眉目清晰天成,堅定果斷在她靜立的瞬間無聲無息散發出來,不容忽視。
其實她從未將自己當成是雲門中人,她不過是……一個過客。關於她的身世,馬伯問過一次,她撒了謊,往後再也無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