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到那麼卑微的地步。
好聚好散是嗎?!
好,好聚好散。
“你可以滾了。”他冷笑道。
她曾經想過,他會說出多麼狠心的指控,但當言辭無法傷害她更多的時候,眼睛裡看到的,才是最直接的刑罰。
那是一張佈滿仇恨的臉,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的臉。他就差不曾扯著韶靈的發,將她硬提到自己面前,怒焰噴吐在她臉上,讓她清楚知道,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挾帶了多大的炙恨火焰,想把她燒得屍骨無存。就算順手再把她推到地上,拳打腳踢洩恨也不為過。
畢竟,他也曾經用了真感情。
“你保重。”她無法偽善地再去關懷他,知道他已經到了崩潰暴怒的臨界點,但即便是要她滾,到最後率先走出屋子,拂袖離去的人卻再度成了他。
她咬住下唇,用了好重的力氣,咬出滿嘴的血。到最後,她已經看不見慕容燁的身影,只有瞧不見盡頭的長階空虛。那一瞬間,她好像追下去,不讓他不見。
但最終,她生生忍下來了。或許等將來,她回頭再看的時候,會慶幸自己的狠心,成全了自己,也不曾帶給慕容燁無法走出的陰霾。
他恨她,所有真相矇在鼓裡,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淡紫遠影,重新出現在階梯的另一端,好小好遠,那一身的紫,便是慕容燁慣穿的衣裳。白懨的臉色,黑眸之中的憤怒和火焰,任憑誰,一眼都能看出他笑容底下的倦意。
洛神依靠在花園中的假山後,他冷眼瞧著慕容燁的身影,自然能夠發覺其中的不對勁。他低聲喊住他,慕容燁卻不曾聽到,大步走出了花園。
面色一沉,洛神冷凝著臉,眼底愈發清冷,幾步跟在慕容燁的身後,更是不安。若換做平日,就算在五十步之外,慕容燁也能察覺周遭的動靜,那是他習武多年武學高深的本能,就像是野獸狩獵洞悉獵物的與生俱來的本能。
丟掉了本能,哪怕再短暫的時間,對於敵人而言,也是可怕的時機。
慕容燁會這樣放鬆懈怠,不是大喜,便是大悲。
當然,洛神一瞧他鐵青的面色,就知道,這回的問題,不言而喻,很是棘手。
“你這是要去何處?”洛神淡淡地問了一句,已經跟到了慕容燁的身後,他有些不確定,是否應該先回去瞧瞧韶靈有沒有厲害的傷勢?!畢竟,慕容燁一旦被激怒,受傷的人一定是對方。慕容燁刻意輕而易舉輕描淡寫地取人性命,更別提勃然大怒之下,拆掉一座房子也是可能的,要拆掉韶靈的骨架子,就更不在話下了。
慕容燁這回聽到了洛神的聲音,卻不曾轉過臉來,依舊朝前走著,但他心裡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何處。皇宮?他根本懶得踏進一步。大營?他夾著怒氣去的話,說不定會在一天之內拆掉那些自以為是的御林軍。他當真沒有想去的地方,但留在鳴東苑,那個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火海,他唯一的念頭就是遠離她,遠離那個殘破的噩夢。
“其實換做別人,不見得會這麼生氣。反正嚴格說來,你也沒多大的損失。”洛神笑了笑,頭一回覺得不知如何說服對方。
是啊。
他沒多大的損失。
韶靈把童貞獻給了他,在他身邊的時候,讓他體會到了柔情蜜意,體貼關心,全心維護……她從未跟他討要任何世間女子在意的東西,她不愛金銀珠寶,頭上也不曾簪過多少珍貴首飾,不在意華衣美服,甚至她能自主,不必依靠他也能活的自如。
他能跟世間其他男人一樣,得到了一個女人的身體之後,就再也不願多花心思,再度將情意轉嫁到別的女人身上,也是尋常。甚至根本不必介懷,到底過去的女人有多甜美,有多溫柔,有多……一門心思地愛他。到最後,他也該呵呵一笑,覺得對自己沒太多影響,拍拍屁股就走,說不定將來還能再度找到比她更美更豔更溫柔似水的女人不是嗎?!
她的損失才大不是嗎?她沒了貞潔,毀了清譽,更不曾在男人身上得到多少名利,這一走,什麼都沒得到,兩手空空。
他抿心自問,他當真不覺得失落嗎?!
“失去她,就是我最大的損失。”他還來不及細想,薄唇邊已然溢位這一句話來,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那是他心的聲音。
“你我之間,不需要做戲了,混淆視聽。如今……我和她之間結束了。”曾經是為了維護韶靈,他才想出聯合洛神,毀掉自己的名聲,讓眾人以為他獨愛男色,免得再給他亂點鴛鴦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