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皇子的名分,在宮外生活足足二十五年,這世上誰知道他的存在?!二十五年後突然昭告天下,齊雲國多了一個不明不白的皇子,豈不是可笑之極?!就算張太后跟皇帝想要讓他正大光明出現在世人面前,對於過去那件事做出任何的粉飾,他的身份,也會成為眾人質疑跟談論的物件。
張太后沉默過後,一臉凝重,但言語之內盡是上位者的威嚴跟。“這世上,就沒有不可能的事。今日,哀家就會跟皇帝坦誠此事,你是皇帝的親弟弟,皇帝一定會為你想方設法,追回名義。”
慕容燁扯唇一笑,她以為自己的那些說辭,只是多少還在意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跟榮華富貴?!果然,這個世上,要找到一個懂得自己的人,何其之難,即便是血緣至親,照樣只會按照她的意願,從不顧及他的心。
張太后的語氣,突地多了笑意和急促,臉上坦然和篤定:“皇帝說的話,誰敢違背?除非,他們不想要自己的腦袋。”
提及皇帝,慕容燁的眼底盡是痛,至今他不曾見過那個男人——那個曾經跟他一起在孃胎待了十個月之久,但如今已經是齊元國天子的人。
二十五年後,他知道的不只是有一個鐵石心腸的生母,還有一個雙生兄長?!
“不必了。”他的俊臉上突地生出暴戾之氣,一句“不必了”,丟在仁壽宮殿堂之中,周遭空氣一瞬間凝結成冰。慕容燁的眼底洶湧,無法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言辭更是毫不留情的冷酷。“你能拋棄自己的孩子,就別奢望有一天能夠彌補和追回,你當年毫不猶豫就選擇了他保住了他,我難道還要對他心生感激?我只會討厭這個人,別說什麼兄友弟恭的話,我聽不進去。”
“昨天哀家不是已經跟你解釋的清清楚楚?當年哀家別無選擇,否則,就要失去你的兄長!”張太后柳眉緊蹙,面色愈發蒼白,難道她昨日說了那麼多話,他半句也不曾上心?!
“兩人之中,被犧牲的是我,被成全的是他。手心手背,但你還是厚此薄彼——你至今擁有他,那麼,你當然會失去我。”慕容燁說的理所應當,看著張太后的難堪臉色,心中卻沒來由地浮現出快慰跟輕鬆,他並不是善良的人,也不會因為知曉跟親人團聚,就能將過去的舊賬,一筆勾銷。
他逐字逐頓地說,字字刻薄殘忍。“跟過去一樣,沒有兩全之策。”
將他丟棄之後,還想著虜獲他的心,一心要保護的大兒子穩坐皇位之後,不願抱憾終身,才想到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兒子?!難道一切事情,都會讓她逞心如意?!
他昨日不發一語,今日卻張狂而冷漠,慕容燁的決斷,令張太后身子一震,久久無法言語。一陣漫長的死寂之後,張太后的朱唇邊,才淡淡溢位一道喟嘆,輕緩地問。“你恨母后,對嗎?”
慕容燁一臉不耐,毫不動容,嗓音冰冷的令人無法靠近,盡是驅逐於人的用意。“我已經不在意了,你我不過是見過兩面的陌生人。”他不承認自己是齊元國的皇子,又如何會承認張太后是母后?!
即便是慕容燁丟擲這一番話來,換做別人,早就觸怒當今聖母皇太后,死無葬身之地。但張太后的臉色很淡,對於慕容燁的肆無忌憚,口出惡言,一忍再忍。
“太后娘娘——”馬德庸的聲音,已經到了門邊。
張太后眼神數變,雙手交握著,十指上的蔻丹鮮明又絕豔。
她微微頷首,目光鎖住跟在馬德庸身後的女子,仔細地審視,心中劃過一抹詭異的錯愕,她十七歲就進宮內選秀,十九歲就產下皇子,二十多年裡知曉深宮裡的女人最為美麗和嬌豔,也在自己的容貌上最下苦功夫,見過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卻並未驚歎過。更別提,她自己就是這數十年來宮裡少見的絕色美人。
慕容燁不經意望過去,眼神驟變,韶靈著一襲立領宮裝,海棠紅的上等絲綢,領口修著銀邊,剪裁合適,幾乎像是量身定做的。她如宮內的女眷一樣,盤著複雜華麗的髮髻,一串打磨玲瓏的藍寶石鑲在墨髮之中,隱隱約約發著幽藍色的迷離光芒。窄身細腰,凹凸有致,她的肩膀削瘦,卻更是將這一套宮裝穿出幾分別緻的味道。略施薄粉的韶靈,容貌更是明豔,那雙盈盈大眼,閃耀著跟往日一般的沉靜。
貴氣包圍下的韶靈,令他另眼相看覺得賞心悅目的下一瞬,那些光芒似乎帶著尖銳的稜角,令他的心並不舒服坦然。
她平日裡並不喜愛雍容華貴的裝扮,一切都很隨性,她的容貌不必經過修飾,也能讓他看得順眼,但這般華服美衣,脂粉胭脂烘托出來的美人,華麗的像是她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