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常在韶光的俊俏容貌上,回想母親的美麗。而她如今亦不難在張太后跟慕容燁的臉上,找出相似的痕跡。
若是說的淺薄一些,唯有張太后如此活色生香的女子,才能生出一個俊美絕色的兒子。
張太后抿了一口碧螺春,擱下茶杯,遲遲不曾聽到殿堂之內有人下跪的聲響,她的唇邊生出一抹不太分明的笑。老馬早就跟她在信中說過,慕容燁身邊跟隨了一個女子,她不是沒有料到慕容燁迫不及待會將女子帶進宮來,只是……這個年輕的姑娘,發呆出神的時間未免太久了。她還以為是什麼有能耐的,原來,也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蠢丫頭,跟市井小民沒有任何兩樣,到了宮裡,一樣說不出話來的詞窮窘迫。
慕容燁察覺到韶靈的沉默,神色很淡,一句帶過。“我們在宮外久了,不懂裡面的規矩,就不行禮了。”
“宮裡頭的禮節,向來很讓人頭疼,不行禮就不行禮罷。”張太后抬起眼來,望向慕容燁的方向,出乎意外的平易近人。話音剛落,眼角餘光才瞥向那個不發一語的年輕女子。
韶靈的樣貌,明眸紅唇,肌膚白皙,個子雖不高挑,卻也不過分矮小羸弱,身段玲瓏纖細,嫩黃絲綢上衣繡著粉色的桃花,墨藍百褶長裙,不華麗,卻明媚。黑髮油亮柔順,挽了髮髻,卻沒有任何飾物裝點,但髮間隱約有一抹淡淡的紫黑色,定神一看,才見挽發的是一隻極為普通的木簪。
張太后淺淺一笑,臉上更是不動聲色。“你叫什麼名字?”
韶靈回以一笑,嗓音清亮。“回太后娘娘,民女韶靈。”
原來,不是個榆木疙瘩。張太后的笑容不變,眼神更深沉。“宮裡的庫房進了一批料子,哀家做了幾身衣裳,你應該也能穿得下。馬德庸,帶韶靈姑娘去偏殿換身合適的宮裝,哀家想看看。”
不是嫌棄自己的寒酸,而是這位年輕的太后娘娘,想瞧瞧她身著宮裝的模樣……話說的如此隱晦,當真很容易讓人放下心懷。韶靈輕點螓首,神態順從,馬伯很快走了過來,在韶靈的身旁頓了頓,低聲道。
“請吧。”
慕容燁深深看了她一眼,韶靈唇邊有笑,一臉沉靜,以眼神撫慰他,轉身離去。
她心中清楚,張太后讓她去換衣服,不過是張太后的藉口,只是要跟自己失散已久的兒子獨處罷了。
韶靈緊跟在馬伯,不,或許是馬德庸宮人的身後,遲遲不曾開口,直到走到偏殿的門外,一位宮女守候在此,為她推開門。
“韶靈,進去吧。”
“馬伯。”韶靈見馬德庸正欲轉身,冷聲喊住他。
馬德庸回過頭來,目光投向韶靈的身影,靜謐無聲。
“上回,你說七爺很難娶我,只因為他的身份——”韶靈的唇角一翹,捲起莫名的笑容,話說了一半,她竟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如鯁在喉,也是情不自禁。
“我很想見到你們會有結果,但此事不是我一個奴才可以做主。”馬德庸面無表情地說,他只是一個十歲就進宮的老宮人,在張太后只是一個小小貴人的時候就被派到她身旁服侍,即便他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太監了,即便往後會成為宮中最受寵的宮人,再炙手可熱,也只是一個奴才,永遠無法違背主子的意願。否則,他不會在慕容燁的身邊,一熬就是二十五載。
“我知道,馬伯是為了我好。即便我答應七爺,七爺娶了我,有朝一日他一樣要回到皇宮來,一樣要面對太后娘娘,沒經過太后點頭的婚事,在她眼裡不過是私定終身的小把戲罷了,不值一提。”韶靈淺笑倩兮,在她的臉上,看不到半分落寞和寂寥。
她的沉靜跟淡然,卻震懾住了馬德庸,他當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張太后是個什麼樣的女人,這回他竟也不想見到這段感情被迫夭折,興許……韶靈是最匹配七爺的女人,若七爺只是慕容燁,而不是……齊元國御家的子孫。
即便他們已經成過親,張太后若想顛覆一切,從中作梗,還不是手到擒來?!
而他們自始至終不曾成親,她如今以慕容燁喜歡的女人身份出現在張太后面前,雖無婚約,但若是她試圖討得張太后的喜歡,正大光明地得到所謂的肯定之後,也許就能皆大歡喜。
這樣的可能……有多大?!
馬伯跟她都清楚,微乎其微,但馬伯不想看她草率決定,依舊想讓她走一條不好走的路。他想她……名正言順。
她先前以為慕容燁空有名聲財富,但終究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他們只是因為心相近才在一起,不必去多想那些個門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