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眼前的張太后。
張太后料到了韶靈絕不會坦誠,她勾了勾朱唇,不冷不熱地說道。“沒看出來,你還有點脾氣。”
她真為自己的兒子不值,他身份尊貴,血脈不凡,即便在京城娶一個貴族閨秀,對方也不見得敢無視丈夫的威嚴,跟丈夫甩臉。而區區一個沒權沒勢的孤女,卻如此不分上下,不懂規矩。
韶靈臉上的笑容沉下來,靜默不語,她既然主動進宮,自然做好了被張太后斥責埋怨的準備。
“不管我有沒有脾氣,太后娘娘都不會對我改觀。”半響之後,韶靈才彎唇一笑,眼眸清澄,淡淡說道。
“你心裡明白就好。你不是能夠嫁入皇族的人,哀家一向覺得,有自知之明的人才算聰明。”張太后的眼底,閃過諸多情緒。
“娘娘想給七爺做媒,可曾親口問過七爺,他對那位宛玥郡主怎麼看?”韶靈處亂不驚,玉瑾姑姑已經端著燕窩,送到她身旁的茶几,她看了一眼,卻不曾動手。
“人影都見不著,你讓哀家怎麼問?”張太后無聲冷笑,韶靈的冷靜,也說明她很有膽識,並不一般。
“娘娘可知道,這二十五年,七爺是怎麼過日子的?”韶靈垂眸,燕窩粥的香氣芬芳撲鼻,她心如止水,神色一柔,低低地問。
“怎麼?你要說他過的不好?”張太后的眼底,突地覆上一層隱晦的黯然陰冷。
韶靈輕笑著搖頭,語氣之中,藏著喟嘆。“若是在平常人的眼裡,七爺過的是人人豔羨的好日子。他錦衣玉食,府內富裕,飲食起居,樣樣都是好東西。為了自己喜歡的,往往可以一擲千金,眉頭都不皺一下。”
“那不就成了?”張太后語氣不耐,嗓音冰冷尖銳。
韶靈勾唇淺淺地笑,話鋒一轉,說的直接。“但在我的眼裡,他從未得到親人的照料和關心,從小時候就不曾嚐到過孩子的樂趣——”
打斷她的話,張太后一拍扶手,面色死白,勃然大怒。“夠了!這兒輪不到你說這種話!”
周遭,一片死寂,不過幸好殿堂之內,只剩下一個玉瑾姑姑。她依舊是安靜地候在張太后的身邊,彷彿不看不到聽不到任何事。
韶靈卻不曾因此而畏懼,直直望向發怒的張太后,眉眼之間一派堅定。“我雖然很小的時候就沒了爹孃,但他們對我的好,我直到如今,亦很難忘卻。可是七爺從來不提,因為關於父母的記憶,是一片空白。或許他如今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也不會再被這些所累,但娘娘,難道您不為此而惋惜嗎?您有沒有為七爺想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張太后臉色的怒氣,遲遲不曾消散,但也不再像方才一樣,拍桌子發怒。她冷冷淡淡睨韶靈,眼神多少還有不屑。“這些話,你憋在心裡很久了。”
“聽了這些話,太后娘娘只會更憎惡我。”韶靈垂眸一笑,神態卻很是自如。
“既然這樣,何必再說?”張太后側過臉去,透過窗戶,打量著庭院裡的花圃,再過半個月,牡丹就會開花了。
“我是為七爺說的。他很少到仁壽宮來,以他的性子,不會把陳年往事說出來。”韶靈的眉頭舒展開來,雙目清如水。
張太后深幽的眸子,落在茶几的茶盞上,她下顎一抽,眼中厲芒一閃,旋又消逝。在她回過臉來時,已經恢復成那溫文美麗的笑。“哀家知道,燁兒的心裡有些不滿,但那些都是暫時的,畢竟是哀家懷胎十月,把他生下來,就算沒有養育之恩,也有生養之恩。再說了,哀家派馬德庸在他身邊照顧二十五年,每年都通訊,所謂慕容家那個空殼子,裡面的任何一件東西,都是哀家給馬德庸的銀兩,派他去置辦的。你以為……哀家對他不聞不問,卻沒有花過心思,你以為哀家捨得讓自己的兒子受凍飢餓?!”
韶靈但笑不語,輕輕撫摸著杯緣,眼底幽深的看不到任何情緒。
“太后,莊妃求見。”門外走來一個年紀不小的宮女,揚聲稟告。
莊妃?!
正襟危坐的韶靈微微一怔,似乎在誰的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可是後宮的妃嬪實在是多,且不提先帝身邊的,如今皇帝的後宮,也有不少妃嬪。
韶靈安靜地起身,循著腳步聲,暗暗望過去。門口走近一個女子,約莫四十來歲,身段豐腴得極為勻稱,有著上揚的鳳眼,炯然有神,美麗而充滿豪氣。一襲薑黃色宮裝,將她襯托的很是明豔,但她比不上張太后駐顏有術,眼角唇畔都有了不少紋路,卻沒來由的令人覺得她溫藹親近。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