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 2
「蘇譽…傅崧青是不是在你那…」
「你告訴他,我要見他…」
「不見?…不見是什麼意思,作賊心虛還是想當縮頭烏龜…」偌大的辦公室一聲低吼驟響,震得身後的大片落地窗嗡嗡聲不絕於屢,連坐於門外的秘書都被裡頭悶悶的吼聲給唬的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從沒想過一向溫文儒雅的總裁大人也有失控暴走的一天。
只聽傅濯然對著話筒吼道:「…叫他敢作敢當,不要害了人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窩囊得讓人想吐,他還是人嗎…」
「見他做什麼…我見他能做什麼…如果不是他快被他逼死了,你以為我想見他…」話還沒落,電話那頭則傳來另一人的聲音,聲音慵懶低沈,卻直指他口裡的那人,語調充滿了無謂與譏刺,「怎麼,趙蘭衿又尋死覓活了不成?」
蘇譽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帶著指責,「崧青…你不要這樣…」
傅濯然怒的眼裡都快噴出火,心知自己剛剛的話已經被蘇譽用擴音一字不漏的讓傅崧青聽進耳裡,也不再客氣,啞聲冷冽說道:「傅崧青…你究竟在蘭衿身上幹了什麼,你害得人不夠多,做得惡事還不夠徹底是嗎,蘭衿一心一意為你,不願你繼續為惡,這才把你所作為全盤告訴我,而你不但因自己的罪過牽連到他,甚至利用他來威脅我,這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但是你何其殘忍,眼睜睜看他被強暴,被凌虐,他求你救他,你卻還冷眼旁觀,事不關己是嗎?你是人嗎,你還是人嗎?傅崧青…你真是個魔鬼,誰跟你扯上關係誰都沒有好下場…姑姑,父親,傅嵐和爺爺,甚至是我,現在輪到蘭衿了是嗎,你真是應該被詛咒下地獄永不超生,傅崧青…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甘願…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放過這一切…放過蘭衿…」
詰問咒罵,色厲聲峻,傅濯然一輩子也沒這麼激動憤怒過,他心臟不好,醫師總是千叮萬囑要他修生養性,控制情緒,故而造就他內斂平和的性子,而今一個多月,為了趙蘭衿,他早不顧不管自己身體,日裡操持公務,到了晚間,更是馬不停蹄的直奔醫院,如今身心過度的操勞,胸口早已隱隱作痛,現在被傅崧青這蠻不在乎輕挑無謂的口吻更激的心臟突突驟跳,氣塞胸臆,連呼吸都不順了起來,只見他額邊青筋凸暴,一手卻已捂住胸口,喘了又喘,聽話筒哪一頭無聲無息,這才強迫性的深吸口氣,也不管對方聽或不聽,是否聽見,口氣以然緩慢而沈重的說道:「傅崧青,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去見蘭衿,要怎麼樣才願意扶他一把救他一命,蘭衿他瘋了你知不知道,他已經瘋了…一整天渾渾噩噩的,嘴邊唸的喚的卻是你,一直求你救他,求你不要恨他…傅崧青…不管你怎麼對他,他心裡眼裡都只有你,就算被你逼迫傷害,就算傷痕累累,還是一心一意都只念著你…重頭到尾,他想的,要的…都只有你…」淚水朦朧住了眼,聲音更是早已哽咽,傅濯然心裡是酸是痛,還有不甘與嫉妒,然而為了那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為了滿足他的心願,他願意放下身段,願意開口求一個他深惡痛絕的人,只願那人能夠真正的活下去,可以在往後的人生裡從此心想事成,平安順遂。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電話的那一頭,他深深憎惡的人,在聽見他道出趙蘭衿如何呼喚哀求的時候,手上的話筒早已把持不住,只是痛不欲生的把自己埋在雙腿之間,默默的承受著剜心搗肺,烈火焚心的苦楚…
齊亨柱坐在病床不遠邊的沙發上,一邊削著蘋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唱著獨腳戲,縱使知道不會有回應,他還是強迫自己說著話,說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話,他只知道不說話,自己就會被這樣沈默窒息的分圍所壓垮。
再忍不住偷眼瞧著躺於床上那眼神空洞,表情木然的人,齊亨柱差點因為不專心而被手上的刀子劃出口子,到了最後,頻果削不下去,話更說不下去,一把站了起來,豈知才往前踏出一步,猛然床上的人瞪大眼睛,背向他將身體蜷曲了起來,瑟瑟的發起了抖。
齊亨柱呼吸一窒,徵忡了一會,這才挫敗的坐回了沙發,許久,深深的嘆了口氣,喃喃道:「阿衿…我是柱子…」說出的話是這樣的無奈與傷感,齊亨柱的語氣充滿幽怨,但更多的是得不到回應所產生的失望與難過。
趙蘭衿微微攏了攏被子,最後幾乎是將頭塞進厚厚床被裡,而沈默死寂般的氣息,讓空氣瞬間有凝結成冰的錯覺。齊亨柱默默注視著被他削了一半的蘋果,只覺眼眶熱辣辣的,好不難受。
心知不會有所回應,齊亨柱抹了抹眼角的淚痕,起身走到了門邊,輕輕的開門而出。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