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之前,他還想徵求一下近臣的意見。
孫固是神宗做王子時的老人,當年還勸他只讀《論語》,不要讀《韓非》,神宗接位之後,他也一路亨通,已做到天章閣待制,管著銀臺司。老人的意見,總比一般朝臣更要體己。神宗問他:“愛卿看著,王安石如何?能做丞相嗎?”
“陛下,王安石這個人學問品行都是一流的,很少有人能與他相比。做一個翰林、侍從什麼的,處理文字筆札,作作參謀,提提意見,再合適不過。要做丞相,得有很大的氣度,心襟要無比開闊,他就不適合了。說到丞相,最合適的,微臣以為,還應該是呂公著、司馬光、韓維他們幾個。”看來,孫固該早有考慮,否則,不會說得這麼周全。
“氣度固然重要,也看怎麼看。一團和氣固然好,要披堅執銳,棄舊圖新,就不成了。”神宗已不是當年的王子,有自己的看法了。
孫固張口還想說什麼,神宗卻一揮手將他攔住了。那理由,多半也與對唐介一樣。因為是老人,自然知道孫固的政治理念。分歧既在於求變與否,是非難免顛倒,何必多說呢!以後談過幾次,大體都是這種結局,神宗就再不與他談這件事了。近臣雖然體己,無奈始終說不到點子上去,只好敬而遠之嘍!
那邊唐介也沒閒著,也在兩府做別人的工作:“眼見著陛下非用王安石不可了,天下一定會大受困擾!各位大人千萬站出來說句話呀!”
別人大抵不說話,只有曾公亮微微一笑:“眼下困擾也不能算小。王安石出山,真有困擾,也不過如此罷了,怕什麼呢?”
這話什麼意思?該是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唐介白了曾公亮一眼,再不說話了。
曾公亮很清楚,唐介說的雖是他個人的意見,卻頗有代表性。皇上之所以遲遲沒有任命安石入閣,大概與這些反對意見不無關係。這種時候,如果自己再不出來說話,就該是千古罪人了!
垂拱殿議事之後,公亮一個人留了下來,向神宗奏道:“陛下,近來外面有些議論。”
“噢,什麼議論?”神宗有些吃驚。
“說是陛下凡事都請王安石做主,將執政大臣晾在一邊,讓大家難堪!”同樣的牢騷,唐介早在兩府大臣面前發過不止一次了,公亮自然清楚。
“誰?不就是唐介嗎?”神宗問,一點也沒猶豫。
“怕也不止他一個?恕臣直言,本來這事也不大順。”公亮說。
“丞相也這麼看?”神宗好生奇怪,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是。名不正,則言不順。王安石一個翰林學士而執掌政事權柄,怎麼著也沒有正當名義。陛下覺著王安石可用,為什麼不直接讓他參政?眼下不是有參知政事請求致仕嗎,正好是個機會。”公亮揭出了意見。
原來是這樣!神宗笑了:“朕也正有這個意思。且傳王安石進來,朕與愛卿同他談談。來人哪,傳王安石垂拱殿見駕!”
安石很快就傳來了。一見過禮,神宗就笑著說道:“傳愛卿來,是有件事要與你商量商量。許多人不瞭解愛卿,說你只懂經術,不懂世務,這不是笑話嗎?”
安石也一笑:“皇上聖明。照道理上講,經術與世事確實不能分割。一呢,經術原就是從世務中提煉出來的至理名言;二呢,後人學經術,也正是為了治理世務。一些半通不通的讀書人,不懂得這種關係,硬是將經術與世務完全割裂開來;影響所及,一般人也就認為經術只能束之高閣,不能用於世務了。這實在是千百年來最大的一個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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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六十九回(3)
“愛卿說得對,是這麼回事。”神宗贊成說,但跟著就轉換了話題,“就愛卿看來,目下先要做的應該是什麼?”
“當務之急,應當是變風俗,立法度。而關鍵則在長君子,消小人。道德之源,從來也是治亂之源。道德的本源唯在君子,唯有他們的言行才合乎禮義廉恥。君子之道得到發揚光大,禮義廉恥就會蔚然成風,不僅一般人,連遠在他們之下的那些人,也會受到影響而成為君子。要是小人之道甚囂塵上,禮義廉恥就會蕩然無存,危害所及,不僅本來品行堪憂的人會墮落,連原本可以上進求好的一般人,也要淪為小人了!君子一多,社會自然通達易治;而小人多了,必然導致混亂。如今的天下,風俗法度頹壞殆盡,正是到了非徹底整治不可的時候!”安石脫口說道,都是些皇皇正論。
“好!朕與丞相召你來,就是要聽你的這一句話!朝廷再不能因循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