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陸機留下來確實是極好的……墨九甚至都想不出有什麼可以反對的理由。不管是為了蕭六郎的臉,還是為了他確實顯得病懨懨的身子。有陸機老人在身邊照料著,確實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至少,陸機是一個不會害他的人。
她看得出來,六郎信任陸機老人,完全把他當成父親一樣的信任。
但,她懂,不代表就能完全接受。
這也是她鬱積在心的原因。
陸機厭惡她,喜歡溫靜姝。
有這樣一層關係在,有這樣一個人在,他和蕭六郎之間,就永遠橫著一根撥不出的刺——哦不,撥不得的刺。尤其目前,“共同治療”是一個道德層面上的問題,與情感無關,她無法反對。
慢慢地走近他,墨九像個小妻子似的為他理了理衣袍。
“六郎,你是我的嗎?”
她目光微淡,問得很輕,像在自語。
蕭乾怔了一下,抱緊她的腰。
“你傻?”
“我在問你話。”她依乎帶笑,傻傻地問。
“是你的。”蕭乾沒有避開她的視線,低頭將額抵在她的頭上,似是知曉她的憂慮,給了她一顆定心丸,“阿九,我和你,已如磐石,不是誰人可以分開的。”
“嗯。我懂。”墨九笑著撥開他,“可想想這未來的日子,我有點怕呢?”
怕?墨九很少說怕。
她只會說,有他在,她就不怕。
蕭乾眉心擰在一起,目光像銳利的刀子,刮過墨九那張帶了一絲落寞的小臉兒。然後,看她微笑著,捋一把落下的碎髮,輕輕道一句,“他們贏了”,轉頭入了內室,收拾自己的東西。
東西不多,她都懶得摺好,直接把衣服鞋襪一股腦兒塞入行囊。
“阿九,這是要做什麼?”蕭乾握緊她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掐入她的骨頭。
墨九回頭打量他緊蹙的眉心,莞爾一笑。
“我去和墨妄他們住。”
由於墨九跟了蘇赫王爺入住在王府裡,隨行的墨家弟子三十餘人,也都安置在王府安置了下來。不過弟子們都是男子,為了避開蘇赫的後宅,他們被管家安置在前院的稜臺坊裡,離這裡有一段距離。
蕭乾看墨九拎著行李就要走,緊緊拽住她的手。
“阿九——”
“六郎!”墨九搶在他前面,打斷他,又慢慢地把他的手拉開,沒有玩笑或者生氣,每一個字都說得很輕鬆,很認真,“我並沒有和你置氣。你的做法我是支援的,畢竟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更重要。但是,請原諒我,你的師父和師妹……我真的伺候不起,我沒有辦法和他們一起住。”
“……”
“我首先得讓自己過得舒心,才能讓愛的人舒心。如果我每天睜開眼睛就看到不喜歡的人在面前晃來晃去,我會早夭的。況且,我不舒心了,難免就會擺臉子,到時候你看我這樣悶悶不樂,也會難過不是?惡性迴圈,大家都過得不舒服,何必呢?”
“他們不住在縉樂院。”蕭乾試圖與她講道理。
“嗯。”一聲,墨九似是不怎麼在意,隨意地笑了笑,岔開話,“我就在稜臺坊,有事兒你可以來找我。當然,大抵我也很忙,畢竟我大墨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僅僅是你的女人,還是墨家鉅子。”
“……阿九。”
蕭乾手心像鐵鉗子,不捨得放她離開,不捨得暗夜孤燈下,被窩裡那一種刻骨銘心的溫暖。但他說不過墨九,她決定的事,又何時能改變?
“六郎,你不能不講道理。”墨九看他為難的樣子,突然有一點好笑,覺得她和陸機老人之間,居然像婆媳關係一樣,而蕭乾就是夾在中間的那個兒子,左右不是人。嘆口氣,她掂一下腳尖,輕輕撫上蕭乾的臉,湊過去,親了一下。
“我惹不起,還不能讓我躲躲嗎?”
“阿九,師父他……”
“嗯嗯嗯。”不等他說完,墨九就放開手,“你好好治病,我走了。”
看她大步離去,蕭乾眉心都蹙緊了。
可,解釋的話……還是噎在了喉嚨裡。
墨九的固執是眾所周知的。
當然,在她看來,這是一個自立自強的女性應該具有的基本素質。
她不會委屈自己,哪怕為了深愛的男人,在原則問題上,也不會讓步。不喜歡的人就是不喜歡,為了蕭六郎,她也許可以容忍脾氣古怪的陸機老人對她一天三次的冷眼尖酸,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