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紅光滿面的高大老者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那小廝一溜小跑兒地也追不上。那高大老者邁步進了花廳,一見王浩銘便拱起手,粗聲大氣地道:“王按察,夏某這廂有禮了,冒昧打擾之處,還祈恕罪。”
王浩銘趕緊迎上去道:“夏老兄說哪裡話來,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快快快,快請上座,來人啊,看茶!”
王浩銘吩咐侍婢給夏老爹上了杯茶,便笑問道:“王某與夏兄剛剛還在棲雲亭中飲酒共歡,卻不知有什麼事情不好當面說,偏要趕在此時一唔?”
夏老爹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為難的樣子,道:“王按察,我夏某人是個大老粗,不會拐彎抹腳地說話,就不跟你說客套話了。我今天來,就為一件事情,我們夏家,今年要一個舉人名額!”
王浩銘一聽頓時呆在那裡,呆了半晌才道:“夏兄,你們紅楓湖夏家一向不大在意科舉的,怎麼今年……”
夏老爹不耐煩地道:“我這不是就在意了麼?王按察,你可是兼著本省學政,錄取誰不錄取誰,就是你一句話的是,你就明白告訴我吧。這個名額,你給不給?”
王浩銘吞吞吐吐地道:“其實,朝廷對各位大土司一向都有照顧,對於舉人,也一向默許可以拿出部分名額來,給各位土司家有心向學、但學識稍嫌不足的子弟。只是夏兄你既有意要個舉人名額,就該早些提出來才是,如今各位土司都已打過招呼,再要有所變化的話……”
不等他說完,夏老爹便把牛眼一瞪。道:“這不是還沒張榜麼?有什麼不能改的。王按察,你也不用為難,你只要許我一個名額,其他的事你都不用管,要是誰家不願意,你告訴我,我去與他分說!”
夏老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砰”地一拍桌子,大喝道:“他奶奶的。這麼多年以來,我老夏家就沒要過一個舉人名額,今年我就想要一個,我就不信了。誰他孃的還敢跟我撩蜂撥刺找不痛快!”
王按察趕緊勸道:“夏兄息怒,息怒。這個……於情於理,既然你夏老兄開了尊口,今年這舉人名額。各位土司都該讓一個出來的。罷了!小弟這裡先答應你了,只是各位土司那裡,還要麻煩你老兄去打聲招呼。”
夏老爹轉怒為喜道:“使得使得。我回頭就跟他們說一聲。”
王按察無可奈何地吩咐人取來筆墨,提筆在手,對夏老爹道:“卻不知夏兄想要取中的那人姓甚名誰,如果他不曾參加過今科會試,小弟縱然想要照顧,卻也無能為力的。”
夏老爹道:“你放心,那人自然是參加過今科會試的,他姓葉,就是今日在棲雲亭中吟過一首好詩的那個葉小天!呵呵呵,還算有才吧?”
王按察登時一呆,臉色難看起來,他本已決心找個碴兒奪了葉小天的秀才功名,如今反要取他為舉人不成?王按察遲疑半晌,方才有些不悅地道:“夏兄,這葉小天……他可不像夏啊!”
夏老爹氣呼呼地道:“誰說不是呢?可是……也不知我家老頭子吃錯了什麼藥,他非要送那混賬一個舉人功名,我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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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小天和夏瑩瑩離開南明河回到貴陽城後,瑩瑩便帶著小路和小薇回了夏府。一路上,瑩瑩比平日少了許多歡顏,她一向無憂無慮,事實上夏家也沒有什麼事需要她操心,而現在她開始學會思考事情了。
事業和愛情都能促使人成熟,對這個時代的女性來說,幾乎不存在事業,對她影響最大的也就只能是愛情了。
像瑩瑩這樣的女孩,一旦喜歡了一個人,那些相關的因素她都不會做過多考慮,在她這樣的女孩眼中,理智從來都不能戰勝情感。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對將要面臨的困難完全忽略。她也會想,如果未來那一天真的到來,她該怎麼面對,又或者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小路悄悄觀察著瑩瑩的神情,對小薇悄聲道:“瑩瑩似乎有心事呢。”
小薇忍俊不禁地道:“怎麼可能,咱們瑩瑩心裡從來不存事兒。”
小路搖搖頭道:“人總是會長大的,我看她好象真的有心事,一會兒我去問問她。”
瑩瑩回到自己住處,便坐到花園中一架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悠著身子,咬著下唇怔怔出神。
小路輕輕走到她身邊,扶住了鞦韆,瑩瑩抬頭看了她一眼,又慢慢低下頭。小路柔聲道:“瑩瑩,你有什麼心事,不妨跟我說說。”
瑩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小路繞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一雙大眼睛瞬也不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