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大亨歪著頭,被老子揪著耳朵大聲道:“是啊爹,艾典史正是孩兒的結拜大哥。爹,你快放手,讓我大哥看見我這副樣子多不好意思。”
洪百川的腮肉急劇地抽搐了兩下,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出自己這個每天都能把他氣得三尸暴跳的混球兒子,怎麼就能和縣衙四把手做了結拜兄弟,洪百川的腦子一片混亂,已經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葉小天生怕他問起兩人結拜的詳情,連忙問道:“員外方才說,我這賢弟闖了彌天大禍,卻不知他做了什麼?”
洪百川看著他,奇怪地道:“典史大人難道不知道明日黃大仙嶺上縣學兩派生員之間的大決鬥?”
“啊!原來員外指的是這件事。”
葉小天不覺有些心虛,雖說這事兒是羅大亨犯渾,可真要追根溯源,跟他還有莫大的關係呢,當初如果不是他讓羅大亨想辦法制止生員毆鬥,哪有明日的黃仙嶺大決戰。
葉小天忙道:“這件事我自然是清楚的。說起來,也不怪大亨,那些學生著實頑劣,就算沒有大亨那句話,他們早晚也會鬧出大亂子來。”
洪百川嘆了口氣,道:“典史大人,他們哪怕鬧得天翻地覆,只要與我家沒有干係,老夫也懶得理會。可這事偏偏因大亨而起,老夫就不能不擔心了。老夫想讓這小子閉門思過,誰知他就翻牆逃了出去……”
羅大亨翻著頭道:“爹,做人要講信義的。孩兒那天當眾說過,要去當公證人,如果我到時不出現,豈非食言而肥?”
洪百川似乎一碰上他兒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立即暴跳道:“你給我閉嘴!你這個小畜牲,真要活活氣死你爹啊!你食言而肥?你食言而肥?你現在就夠肥的了!”
羅大亨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葉小天拉長著臉,對洪百川道:“洪員外,我和令公子既然結拜了兄弟,那就該稱您一聲伯父了。您也不要叫我典史大人了,叫我……小天就好,呵呵,這是我的乳名。另外呢,您也不要口口聲聲地孽畜啊、小畜牲啊什麼的,好歹我是大亨的結義兄弟,他是孽畜,那我成什麼了?”
羅大亨佔了道理,馬上理直氣壯地道:“對啊,爹,我是你兒子,你罵我,我沒話說。可我大哥可是縣衙的典史官,你罵人家,就太不講道理了。”
洪百川的身子猛地晃了晃,似乎要氣到昏倒。他呼呼地喘了兩口大氣,一種悲哀的情緒突然籠罩了全身,有些淒涼地對葉小天道:“你看看我這兒子,老夫英雄一生,赤手空拳打下偌大家業,原本也沒指望他能有多大出息,只要能好好守著這份家業安份度日足矣。誰知他……”
葉小天想起自己幼時受過驚嚇,以致變得怯懦異常,凡事不敢去爭,常常受人欺負的大哥,心有慼慼,忙安慰道:“伯父不要傷心,大亨呢,確實有些沒心機,可他還小嘛,身子雖然長開,心智還未成熟。再者說,他性情憨厚,縱然不能滿足伯父的期望,總好過那些紈絝子、二世祖啊。”
洪百川嘆了口氣,無奈地道:“老夫如今也只好這麼安慰自己了。不瞞你說,黃大仙嶺生員對決一事,是顧教諭來跟我說的,老夫這才知道他又闖了禍。而且老夫問過顧教諭,大亨他在縣學……”
“罷了,他不是那塊料,老夫也不想逼著他上學了。老夫本來答應過他那去世的母親,一向想把他培養成讀書人的,唉!不提這些了,以後叫他跟我學做生意就是。明日黃大仙嶺之事……”
羅大亨聽說一直很頑固的老爹終於不再逼他上學,不禁眉開眼笑,但是一聽他提到黃大仙嶺,馬上道:“我要去!爹,做人要言而有信!做事要有始有終!不管今後怎樣,明天我是一定要去黃大仙嶺的。”
洪百川苦笑著對葉小天道:“你看看,換了誰攤了這麼一個寶貝兒子,能夠不被他氣死,就算是燒了高香了。”
葉小天道:“明日之事,大亨還真不好不去。他是公證人,去了也不參與雙方爭鬥,不致有什麼危險。如果他不去,那些生員也不是白痴,不管明日之事如何了結,事後總免不了要來尋他晦氣。”
洪百川挺起胸膛,大聲道:“老夫自然曉得他們都是未蒙教化、桀驁不馴之輩,可他們再囂張,也不至於闖到我家來殺人越貨吧?老夫不讓兒子再去縣學讀書,以後避著他們些就是了。”
葉小天道:“他們就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早晚要繼承附近山中各個部落首領之職。洪員外家也在這裡,一味逃避算是辦法麼?員外你疼愛兒子固然沒錯,可你現在能為他遮風蔽雨,能永遠為他遮擋一切麼?他總要長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