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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楔子(下)

不防林中寒芒數點快速移動,衝出來一群黑衣人,將兩方車隊一起包了餃子。當中一名蒙面黑衣男子提刀直取梁懷月面門,大喊:“姓梁的狗賊,勾結北狄行賣國之實,拿命來!”

面色蒼白俊朗的青年掀起車簾,注視著場中的打鬥,很是委屈:“各位好漢,我們只是路過,跟姓梁的狗賊可不認識啊!”

姓梁的狗賊:“……”

梁懷月十六歲欠了慕容嵩一條命,用了十年時間都還不盡救命之恩。有時候她不免要想,銀錢來往尚可計算清楚,但欠人恩情卻是件麻煩事兒。

她在刺客長刀劃過臉頰,刀風斬斷一縷髮絲的瞬間,還能替對面莫名撞進專為她而設的陷阱裡的病弱青年講一句公道話:“各位既然是來找梁某尋仇,便放無關緊要的人離開吧?”

緊咬著她不放的黑衣蒙面刺客冷笑:“你當老子傻!既讓他瞧見我等殺人,放他走誰敢保證他不告官?”

梁懷月只能遣身邊幾名護衛保護對面馬車上的無辜青年,誰知那青年年歲不大,膽子卻不小,竟撐著車窗笑道:“康濤,你若有膽量,便該帶著人手前去砍了北狄可汗的頭顱,對著朝中和談的官員使刀子算什麼本事?”

那刺客沒想到被叫破行藏,頓時一把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張濃眉俊臉,怒罵道:“秦永安你這個孬種,自己沒本事整天縮在侯府,連賣國為榮的奸臣都要護著,莫非你宣平侯府也被北狄人嚇破了膽子,只敢繳械投降?”

原來打頭的刺客與那孱弱青年竟然是舊識。

梁懷月大是意外,心想宣平侯早年身負重傷不良於行,此生無緣戰陣,聽說連唯一的獨苗苗都是個病秧子,果然傳言不假。

誰曾想秦永安身子孱弱,口才卻著實不錯,被挑釁也不惱,指著那舊識罵道:“你倒是沒被北狄人嚇破膽子,可能做的也不過是對著和談的官員動刀子,有本事怎不去打北狄人。就憑姓梁的散盡家財出銀子安置流民,費盡口舌阻止北狄人屠城,我就服氣。你今日若非要殺了姓梁的,先從我身邊踏過去!”方才還叫她“姓梁的狗賊”,此時竟驅馳馬車與護衛近前,團團將梁懷月一行人護住。

素昧平生,竟要捨命相救,秦懷月一時怔在原地。

她出使之前,的確暗中命家僕變賣所有家產,送往封城守將,故交趙廉手中,用以安置流民,更令他嚴守此事。竟不知趙廉幾時生出一張豁口漏風的大嘴,四處張揚。

“此事與秦世子無關,梁某安敢勞動世子,還請世子速速離開!”

梁懷月此生再不想欠人性命。

誰料秦永安病的顫顫微微,蒼白麵頰之上浮起不正常的紅暈,說話間還要咳嗽兩聲,卻是個執拗的性子,非要攔住刺客:“我與康濤同出師門,時常打鬧嬉戲,想來他就是嘴上說說。我不過一廢人,料他也沒膽子殺我。梁大人身負重任,雖揹負罵名,但總有人能理解你的忍辱負重,還請大人保重身體,國事要緊!”

梁懷月在秦府護衛之下離開,心中牢牢記得那病弱青年的模樣,卻在和約簽定的當日,收到秦永安的死訊。

原來那晚,他帶著留下來的護衛死攔著康濤,最終死於同門刀下。

巨大的疼痛襲來,彷彿是骨骼內臟都碎了,大口的鮮血從她七竅之中不斷湧出,北狄君臣遠在城頭的驚叫聲遙遙傳來,猶如隔世,逐漸斷開了她與這塵世的最後一點連線。

梁懷月在墜入永恆長眠之前,心中唯有一個念頭,假如地府有相逢,她要向那病弱青年鄭重道謝,以命相酬這份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