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喜倒是痛快,笑著湊邵林邊上了:“兄弟這活兒看著不好玩啊,不是老孃們乾的嗎?”
我一邊和龔小可聊天,一邊給他示範著,引他上路。那邊突然熱鬧起來,一個新來的高瘦犯人已經被林子打翻在地,並踏上一隻腳:“有病是吧?我就是大夫!沒有勞改隊裡治不好的病,半身不遂都讓你拉著小磨亂轉!”
“不信你問三中的人,我歇了半年多了。”瘦高個仰起頭申辯。
“三中算個雞巴,你那是過慣社會主義啦,到這裡,誰不認壟試試!不服你就耍一個!”林子說著,一腳踢了那哥們兒一個滾兒。二龍等幾個組長都站了起來,胖子、老三、小佬,還有幾個老犯也離了線兒,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那陣勢,是要給新來這撥來個下馬威了,剛才排隊時候林子不言語,原來是為了把他們都瓦解到組裡以後,單兵教練、殺一儆百啊。
坐在案子角上的何永悄悄把屁股挪了下去,挺虛心地看起周法宏的動作來。
我回頭的工夫,看見樸主任從工區門口扒了下頭,又縮了回去。
“甭跟他廢話,幹不幹吧。”二龍問。
瘦高個猶豫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跟二龍一塊溜達過來的鄧廣瀾就狠狠地連踢幾腳,叫道:“幹不幹?!”
“哎呀,幹,幹,我幹!”瘦高個在地上打著滾兒叫。
“起來!”林子先愣愣看一眼鄧廣瀾,衝瘦高個吼道。
瘦高個掙扎著爬起來,剛被滾油煎過的蝦米般佝僂著身子,還沒站穩,先被林子一拳又打翻在地,痛苦地在冰冷的地板上蠕動呻吟起來。
“胖子,歸你們花線了。”林子吩咐著,回頭向流水線上怒吼:“不想幹活的出來!!”
除了忙碌網子的聲音,流水線上一片沉靜。
鄧廣瀾問林子:“我哪幹?”
林子還沒說話,二龍說:“趙兵,鄧哥撂你這裡啦。”說完,招呼林子到新庫房去了。
何永笑道:“那個林什麼的是大雜役吧,夠惡的呀。”
李雙喜問我:“組長,那個歲數大點兒的是不是叫二龍?”
“認識啊?”
“我們家門,一個區的,人家不認識我。”李雙喜笑道。
何永衝縫合線上喊道:“廣瀾哥,真幹呀?”
鄧廣瀾舉了舉手裡的網子笑道:“改邪歸正啦。”
“不是吧,你真幹活啦?”何永皺著眉笑。
鄧廣瀾一笑,沒接話,回頭拿個空梭子在網眼裡慢慢扎著,動作很有節奏。
“廣瀾!”二龍在那邊喊。鄧廣瀾答應一聲,跑向庫房。
何永望著他的背影說:“這狗日的要幹活都邪了,兩年就號裡泡過來的,看那小臉悶的,比我屁股還白!”
吃飯時候,趙兵笑道:“那個鄧廣瀾挺好玩,我還沒教他縫合呢,他先教我幹活怎麼糊弄政府了。”
我笑著說那也是個勞改油子了。
趙兵心思叵測地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跟我說了,小聲道:“龍哥好象對你挺不滿。”
“咋了?”
趙兵的聲音更小了:“他進了個電話,你跟林子說了?”
“哪挨哪呀?”我頭大了一整圈,簡直無中生有嘛。
“三十晚上喝酒,林哥開玩笑說的,說龍哥你來傳話工具了也不借老弟使使。龍哥說還真有那個,就是訊號不好,得跑前窗戶跟前打去,不關了燈,正讓瞭望的看個滿眼,弄不好哪天得惹禍,你們還是少沾點好。”
“這裡也沒我事呀?”
“龍哥也問他怎麼知道的了。他說:老師那天叫我給你打電話來著。”
“操,操。”我簡直暈死了,這下明白什麼叫做跳進黃河洗不清啦,心裡那叫窩囊,一口飯含在嘴裡,怎麼也咽不下去了。
趙兵安慰我說:“其實林哥也挑明瞭,說不是你告密,是他們太聰明,就是拿那個話詐龍哥。龍哥也是不想瞞他們,才那麼痛快就承認了,要是不認,將來再讓知道,反而沒意思。”
趙兵這個年齡的,居然有這樣清晰的思路,我一時還是詫異,不愧是少管所培養出來的。
我問他:“那喝酒的人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可是龍哥沒讓他們看手機,轉天只給林哥和華哥用了……嘿嘿,我也用了一下,長途哦。”
我心裡恨恨地想:“好你王老三,一個字兒也不給我透露啊?”一邊又覺得這事挺微妙,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