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
這句話在聖耀的心中盤旋已久。
這樣的人生已經毫無意義可言,親人跟摯友即將一個一個死於非命,這樣的人生簡直是個屁,而且是個孤單的悶屁。
“我不能上高中了吧?”聖耀看著天花板,心想:要是我上了高中,那麼我將不能有新朋友,因為新朋友很快就會變成冷冰冰的墓碑。
“不能上高中,也不能上高職五專,一個國中畢業生能做什麼?”聖耀懊喪著自己崎嶇的前途,但他很快就寬心了。
“幹,我要前途做啥?我這種倒黴鬼最適合撿垃圾了,因為垃圾不會死。”聖耀自我解嘲著,但心情還是黑暗一片。
“哈,總之我是最不能當總統的人了!”聖耀一想到臺灣被隕石砸毀,不禁苦中作樂地哈哈大笑。
聖耀赤裸躺在床上,左右手都綁上白色的繃帶,繃帶殷紅一片;那是聖耀用美工刀在掌心各劃一個大叉的結果,聖耀希望這樣自殘的舉動可以使兇命破局。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除了揀垃圾,我還可以做什麼?越孤僻的工作越好,但又能養活自己,又不能靠學歷……”
黃色的床頭燈照在棕黑相框上,相框裡是一張他跟三個死黨穿著制服的合照。三個死黨真的都是死黨了。
“喂,對不起啊。”聖耀愧疚地看著相片。
幾個死黨沒有說話,臉上堆滿誇張的笑容;但聖耀知道他們不會原諒他的。
國鈞將來要當計程車司機,千富要繼承他爸爸的鐵板燒店,而志聰國中畢業馬上就要去加拿大唸書。他們的未來全卡在遊覽車上,再也無法前進。
聖耀在腦中計算著目前死去的親人,大前年死了兩個,前年死了五個,去年死了九個,真是屍橫遍野,自己好象買了張年年漲停的死亡股票。
“不過今年親戚裡只死了小表弟一個人……不對,那是因為大家都死得差不多了。”聖耀數著數著。
此時聖耀聽見輕輕的敲門聲,聖耀趕緊穿上衣服,將門開啟。
媽媽拿著燉好的雞湯走了進來,默默地坐在床邊,她心疼地看了看聖耀綁滿繃帶的雙手。
“我們再去找別的算命先生看看,說不定不是那樣的。”媽媽的眼睛堆滿了淚水。
“不要那樣子,那樣我也會哭的。”聖耀用手上的繃帶拭去媽媽眼中的淚水。
“媽媽知道潭子有個濟公廟,裡面的濟公活佛很有名的,明天我們就去……”媽媽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好,妳住址給我,我自己一個人去行了。”聖耀安慰著媽媽,他心裡也有些許希望。
“媽媽不怕,媽要陪著你去。”媽媽哭著,她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難過。
“那樣我就不去。”聖耀堅持。他不能再失去母親。
此時開啟的房門邊,躡手躡腳走進一隻黃色的老狗,雙腳貼在床緣。
牠不再年輕,再也無法一躍跳到聖耀的床上。
“麥克,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離開我。”聖耀抱起麥克,讓牠四腳朝天躺在聖耀的大腿上。
自從聖耀的國小開始捕狗,聖耀就把麥克帶回家避難,一避就是五年。
“那媽媽打電話去問住址。”媽站了起來,指了指雞湯:“要喝光光。”
“知道了,麥克會保護我的。”聖耀笑著,在媽媽面前他要勇敢。
麥克點點頭,咧開大嘴吐舌,露出所剩不多的牙齒。
就這樣,隔天聖耀搭上計程車,一個人前往潭子濟公廟問命改運。
“也就是說,弟子沒事?”聖耀驚喜問道。
乩童微晃著身體,神智迷濛地點點頭。
“那這個呢?”聖耀開啟手中的繃帶,露出被打了大叉叉的魔鬼臉。
“滾!”扶乩的乩童大吼,神智頓時清朗無比。
“還是不行?”聖耀哭喪著臉。
“滾!”乩童嘶聲厲喊,跨下的椅子頓時碎裂,一屁股跌在地上。
聖耀落寞地離開,從此,他不再問神拜佛。
不是因為神佛幫不了他,而是怕他莫名其妙誤殺了民間信仰。
不過,聖耀還有一個人可以給他意見,至少,在他們還沒熟絡起來前。
冷冷清清的地下道里,貼滿了尋人啟事、失蹤人口海報、各種直銷公司教你發大財的文宣。
聖耀遠遠地看著一個破舊的老算命攤。幸好,老算命仙是個大膽的好心人。
老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