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岳飛不願隨姜李清同走,留在了臨安監牢,而姜李清因為身患瘟疫一路奔波,亦是身死。
龔允一大哭不已,便將姜李清屍首放置,一面去尋仇嘉豪,仇嘉豪聽聞姜李清身故,驚愕不已,忽地昏厥過去,眾將半晌方救醒,仇嘉豪哭道:“那年在無錫,若非姜兄弟我和李兄弟早已死在無錫,如今李兄和姜兄均已亡故。”眾人聽聞無不悲痛,仇嘉豪便將姜李清屍首運回山寨安葬。
且說秦檜命万俟卨、羅汝楫兩個奸賊,終日用極刑拷打岳飛父子、張憲三人招認,已及兩月,並無實供,悶悶不悅。這一日,已是臘月二十九日,秦檜同夫人王氏在東窗下向火飲酒,忽有後堂院子傳進一封書來。秦檜拆開一看,原來不是書,卻是心腹家人遞進來民間的傳單是一個不怕死的白衣,名喚劉允升,寫出嶽元帥父子受屈情由,挨門逐戶的分派,約齊日子,共上民表,要替岳飛伸冤。秦檜看了,雙眉緊鎖,好生愁悶。王氏問道:“傳進來的是什麼書?相公看了就這等不悅?”
秦檜就將傳單遞與王氏道:“我只因詐傳聖旨將岳飛父子拿來監在獄中,著心腹人万俟卨、羅汝楫兩個用嚴刑拷打,要他招認反叛罪名,今已經兩月,竟不肯招。民間俱說他冤屈,想要上民本。倘然口碑傳入宮中,豈是兒戲!欲放了他,又恐違了四太子之命,以此疑慮不決。”王氏將傳單略看了看,即將火箸在爐中炭灰上寫著七個字道:“縛虎容易縱虎難。”秦檜看了點頭道:“夫人之言,甚是有理。”即將灰上的字跡攪抹了。
二人正說之間,內堂院子走進來稟道:“万俟卨老爺送來黃柑在此,與太師爺解酒。”秦檜收了。王氏道:“相公可知這黃柑有何用處?”秦檜道:“這黃柑最能散火毒,故爾送來。可叫丫環剖來下酒。”王氏道:“不要剖壞了!這個黃柑,乃是殺岳飛的劊子手!”秦檜道:“柑子如何說是劊子手?”王氏道:“相公可將這柑子撈空了,寫一小票藏在裡邊,叫人轉送與勘官,教他今夜將他三個就在風波亭結果了!一樁事就完結了。”秦檜大喜,就寫了一封書,叫丫環將黃柑的瓤去幹淨了,將書安放在內,封好了口,叫內堂院子交與徐寧,送與万俟卨去。正是:縛虎難降空致疑,全憑長舌使謀機。仗此黃柑除後患,東窗訊息有誰知?
再說這時節已將岳雲、張憲另拘一獄,使他父子不能見面的了。到得除夜,獄官倪完備了三席酒,將兩席分送在岳雲、張憲房裡;將這一席,倪獄官親送到岳飛房內擺好,說道:“今日是除夜,小官特備一杯水酒,替帥爺封歲。”岳飛道:“又蒙恩公費心!”就走來坐下,叫聲:“恩公請坐。”倪完道:“小官怎敢!”
岳飛道:“這又何妨?”倪完告坐,就在旁邊坐下相陪。飲過數杯,岳飛道:“恩公請便罷!我想恩公一家,自然也有封歲的酒席,省得尊嫂等候。”倪完道:“大人不必記念。我想大人官至這等地位,功蓋天下,今日尚然受此淒涼,何況倪完夫婦乎!願陪大人在此吃一杯。”岳飛道:“如此多謝了!不知外面什麼聲響?”倪完起身看了一看道:“下雨了。”岳飛大驚道:“果然下雨了!”倪完道:“不獨下雨,兼有些雪,此乃國家祥瑞,大人何故吃驚?”岳飛道:“恩公有所不知,我前日奉旨進京,到金山上去訪那道悅禪師,他說此去臨安,必有牢獄之災,再三的勸我棄職修行。我只為一心盡忠報國,不聽他言。臨行贈我幾句偈言,一向不解,今日下雨,就有些應驗了!恐朝廷要去我了!”倪完道:“不知是那幾句偈言?帥爺試說與小官聽聽看。”岳飛道:“他前四句說的是:‘歲底不足,提防天哭。奉下兩點,將人茶毒。’我想今日是臘月二十九日,豈不是‘歲底不足’麼?恰恰下起雨來,豈不是‘天哭’麼?‘奉’下加將兩點,豈不是個‘秦’字?‘將人茶毒’,正是毒我了!這四句已經應驗。後四句道是:‘老柑騰挪,纏人奈何?切些把舵,留意風波!’這四句還解不來,大約是要去我的意思。也罷!恩公借紙筆來一用。”
倪完即將紙筆取來。岳飛修書一封,把來封好,遞與倪完道:“恩公請收下此書。倘我死後,拜煩恩公前往朱仙鎮去。我那大營內,是我的好友施全、牛皋護著帥印;還有那梁山泊一班人個個是英雄好漢。倘若間我凶信,必然做出事來,豈不壞了我的忠名?恩公可將此書投下,一則救了朝廷,二來全了我岳飛的名節,陰功不小!”倪完道:‘小官久已看破世情,若是帥爺安然出獄便罷,倘果有什麼三長兩短,小官也不戀這一點微奉,帶了家眷回鄉去做個安逸人。小官家離朱仙鎮不遠,順便將這封書送去便了!”兩個人一面吃酒,一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