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聽得斷斷續續,但顧鳶根據聽到的幾個詞彙連貫地造了個句,就輕鬆將意思弄明白了。不由得皺了皺眉,料想那個方向發生的事多半與自己有關。物理實驗課每學期才兩次,如果不是物理競賽班的學生,平常應該不會去那個方向。除非她們,就是刻意不想讓人看見。第39節:第三話天狼星光度(7)顧鳶往南走過空地,左邊是物理實驗樓,右邊是花房。&ot;嘩啦--&ot;一聲巨響,像是潑水的聲音。憑藉這個判斷清楚,就在實驗樓後面。轉過一個牆角,顧鳶站定在一小堆女生不遠的地方,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油漆味。&ot;女生欺負女生?&ot;顧鳶笑著說。圍在一起的女生們轉過頭,卻無一不露出驚恐的表情。氣氛僵持一秒,幾個女生快要哭出來地捂起自己的臉急速跑開。&ot;被顧鳶親眼看到自己的悍婦形象&ot;對她們來說恐怕是比&ot;被暴打到破相&ot;更恐怖的事吧?男生沒管她們,徑直走到坐在地上的那個女生面前。想扶起她,又收回手,因為對方全身都是明黃色的油漆。女生抬起頭來,額髮上的油漆還沒幹,順著臉流了下來。顧鳶仔細看才分辨出居然是單影,&ot;我說,你沒事吧?&ot;單影張開快粘在一起的嘴巴,沒好氣,&ot;你看我這樣像沒事麼?&ot;&ot;你幹嘛跑到這種沒人的地方來,讓她們欺負?&ot;女生定定地看了他兩秒,最後面無表情地說道:&ot;走錯路了。&ot;顧鳶笑起來,覺得這樣看她還反而變得有趣,做了個&ot;抱歉&ot;的手勢示意自己沒法扶她,單影自己手撐地爬起來往教室方向走去。男生剛要跟著走,突然被腳邊的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彎下腰去拾,是同樣沾上油漆的紙條。直接從作業本上撕下的普通紙張,字跡也稱不上好看,明黃色的油漆濺上來,蓋住了一些原有的詞語。然而,這對顧鳶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十分鐘之內的第二次連詞成句,答案是--自習課時到物理實驗樓後面來。顧鳶男生微怔。單影沒覺察到男生沒有跟上來,只一味地往前走,卻聽見身後似乎是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聲:&ot;等一下。&ot;女生站定了回過頭,看見男生慢吞吞地朝自己踱過來,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樣子。&ot;你就這副尊容回去?&ot;&ot;要不然還能怎樣?&ot;女生一副無奈表情。男生突然把手抬起來抓住女生的胳膊,沾上一手掌明黃色的油漆。女生反而像躲什麼瘟神似的&ot;呀&ot;一聲跳出老遠。男生還是忍不住笑,&ot;我沒有比油漆更恐怖吧?&ot;說著做了個&ot;等一下&ot;的手勢轉身進了物理實驗樓。所謂的陽明高中的&ot;prce&ot;,就是貨真價實到把沾滿油漆的手伸到歐巴桑物品管理員面前再給個秒殺笑容,就能換來一堆棉花和一桶汽油的人。這次單影有了非常直觀的體會。顧鳶用棉花蘸了汽油靠上單影的臉,不輕不重的力道施加下去,油漆被化開抹掉。女生反倒覺得不自在,連忙彎下腰抓起一團棉花自己猛擦起來。看來對方暫時不需要幫忙,顧鳶仔細擦乾淨自己的手。時間沿著光線穿梭,總以為凝固了的人和物也會不知不覺變換了形態和位置。憤怒或者感動,都會因時光的流逝而失去顏色,成為記憶中塵埃落定的存在。時過境遷,會再也無法感知當初的心境,甚至連憤怒或感動的原因也會忘記。然而,當相似的情景平鋪在眼前,也許會像鑰匙順時針旋轉半圈,開啟了某扇情緒的閥門。勻速轉動的齒輪卡了帶,突然在那一刻停止不前,成為了記憶中永恆鮮明的定格。她連你的十萬分之一都不如。可是,比起那些濃妝豔抹的女生、那些窮追不捨的女生、那些心腸歹毒的女生、那些自作多情的女生,她最平凡卻最特別。第40節:第三話天狼星光度(8)明明是因為那張寫著&ot;顧鳶&ot;名字的字條去了偏僻的危險地帶,但是她仰起臉,倔強地不肯承認自己的災難和別人有關,不願給任何人帶來麻煩。--走錯路了。她比任何人更加像你。初秋的天,身旁不時落下幾片黃葉。靜謐得壓抑的校園中,瀰漫著油漆與汽油混合味的狹窄空間裡,男生拉開女生手中不斷搓洗的校服,扔進黃色的汙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