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曾經千千叮嚀萬囑咐,告誡我萬萬不可輕易出山。出山,意味著什麼呢?我不知道。只是聽祖母說,在山的那一頭,會有太多的誘惑太多的危險。而我,偏偏又是一個心地單純至極的孩子,雖有千年靈力,但卻終難逃落人圈套的下場。但,飢餓卻像萬條蛇蟻般啃噬著我的心,它叫囂著,我掙扎著。最後,終於還是不敢踏出那一步,就在距離山口一步之遙的地方,我重重地倒下了。
記得祖母曾說,情之一字,從來都是我們靈狐一族的劫。只要遇到,便從此萬劫不復。所以,我怕,我真的好怕。怕祖母說的那種錐心刺骨的痛,怕她說的那種切膚難忍的恨,更怕她說的那種被畢生摯愛背叛後的心如死灰。那麼,就這樣餓死吧。也許這樣的結果對於我們來說,反而是最好的。不是嗎?我笑了,倒在素白的雪地裡,我甚至可以想象出自己的靈魂與祖母的相擁時的幸福感。我可以抱著我三千年來唯一的親人,然後欣然地告訴她——祖母,我沒有心碎,我逃過了情劫————“你這是要死了麼?笨狐狸?”頭頂上突然蕩起的低沉嗓音,打亂了我臨死前的遐想。
“唔——”我費力地張開眼睛。對上的是一雙深不可測的星眸。那樣水波流動的眉眼,偏偏散發著藐視一切的傲然與清冷。漆黑的瞳仁,像浩瀚無邊的宙宇,那樣深邃那樣神秘。只消一眼,便將我的三魂六魄盡數吸了過去。
“你——呃——是誰?”我終於回魂,卻也只能語不成調地蹦出這幾個蹩腳的音節。
“呵呵,千年靈狐裡還有你這麼笨的麼?竟然會被活活餓死?!”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只是一副戲謔的神情藐視著我。嗯,是藐視。“你——”“我什麼我?我現在問你,要不要跟我走?”他忽然俯低身體,那雙幽深的眸子就這樣直直地看著我,直看進我的靈魂最深處。“跟——你——走?”彷彿被蠱惑般,我重複著他的話。“對!跟我走,我保你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果子吃。只不過,你當然也要為我做一點點事情。怎麼樣?”咚咚咚!咚咚咚!我那原本已經虛弱到即將停跳的心臟,就這樣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跟他走!跟他走!它在叫囂著。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跟他走!跟他走!
鬼使神差,就從那一刻起,我忘記了祖母不可出山的告誡,忘記了祖母口中那靈狐難逃的劫,更忘記了傳說中那心碎的痛。是的,就從那一刻起,我微微點頭的那一刻起,我忘卻了一切。眼中,心中,便只剩下一個他。“走吧!”他一俯身,有力修長的雙臂便將我從雪中撈起。隨即,我便落入一個堅實但卻冰冷的懷抱。偷偷側目,看著他冷峻華美的臉。還有他額前,那一抹若有若無的水波。
原來,他也是妖。一個可以隱藏妖氣的,水妖…………備註:上古有云,千年獸妖,萬年物妖。獸得道,可為妖,幻化人形,通人情感。
物為妖,需集天地靈氣,萬物精華,由以風火雷電水金土木為甚。即成|人形,靈力無邊,亦妖亦仙。
傾城之劫(下)
富麗堂皇的宮殿,雕金鏤銀的寶座上,他披散著如瀑的長髮,半支著身體,品嚐著蜂妖一族親釀的花蜜酒。金黃的液體,順著他迷人邪氣的嘴角,緩緩滑落——下巴,脖子,鎖骨……
“傾城——”“是,殿下!”我趕緊回神,心裡暗罵自己呆笨,竟然這麼失態地長時間盯著他。
“過來。”不可抗拒地,我匍匐在他身下。“傾城,你可知你長了怎樣一張魅惑眾生的臉?”他微微挑著眉,托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殿下!”“呵呵,擁有這樣一張臉,卻不好好利用,那可就太可惜了哦。”“殿下?”“傾城,蛇族的女王,已經好幾次向我提起你了。你說,怎麼辦?”不!不!不!不——————“殿下!”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推開!不要把我推給別人!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就讓我一直這樣默默地看著你,只是這樣就好了,這樣就好!“不願意?”他犀利的目光逼視著我。“傾城只想留在殿下身邊,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請殿下成全!”“哎呀——你既不殺生,也不願意獻出身體,傾城啊,你說本殿下要你還有何用?真可惜了那些我四處派人為你搜尋來的奇珍異果了。”他懶洋洋地眯起眼睛,貌似無害。可我知道,那便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殿下——”是該做個抉擇的時候了。我起身,再一次重重地跪在他身下。“殿下——傾城願意為你奮勇殺敵,排除異己!”“哦?靈狐族中最俊美最善良的素食公子,竟然答應要大開殺戒了?”“是!只要不把我推給別人,我甘願殺生破戒!”“好!”朔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