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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害;光聽他的說詞,還讓我以為他只是平凡的業餘樂手。老人的運指,快得讓人目不暇接。他只是輕輕的演奏著,但強烈的樂音彷彿壓縮了房裡的空氣。他的琴聲把草原節奏性十足的賓士馬匹,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激烈而又撼動人心的演奏下,曲子活了起來,讓人想要吹著口哨。潔開始用手打拍子,我也忍不住腳踢地板,手打拍子。老人不斷拉動的弓,不是輕輕地滑動,而是大幅度地上下襬動,每當琴弓上下襬動時,強烈、快速、愉悅的音符就從老人的下巴以彈跳似的氣勢飛奔而出。

突然之間,樂音起了變化,快速、活潑的節奏消失了,房間裡充滿陰鬱的絃音,變成我們耳熟能詳的慢板曲調。拉長的高音、陰森而消沉的低音,還有夾在其中,像珍珠粉般閃耀、纖細的音符,絃音流暢優雅卻很憂鬱,令人聯想到多瑙河的漣漪、黃昏時古老城市的街燈。

明明是非常慢板的曲調,卻偶爾有異常快速的裝飾音滑進來;然而這樣快慢連線的流暢性,絲毫不破壞整體節奏緩慢進行的冷靜性,實在是非常精彩的演奏。我忘了老人的下巴夾著一個小小的木箱子;聽他的演奏,就像在聆聽從天而降的神的歌聲。當樂音低沉時,我以為那不是琴絃真懂得聲音,而是人的嘴裡吐出的嘆息。

一曲奏罷,院長微微點頭致意。這個動作,帶有老人慣有的遲緩。潔拍手,我也拍手;透過擴音器,我好像也聽見芮娜絲在拍手的聲音。

“我已經老了。我剛才拉的就是《流浪者之歌》。剛才聽到你演奏,就忍不住技癢。”

“我是第一次聽到這麼精彩的《流浪者之歌》,李吉爾先生,不,修特方先生,眼前似乎浮現了帶著小孩流浪的羅姆旅人,殷切地對我們傾訴長期以來的苦痛。你真是傑出的演奏家,你也是羅姆人吧?”潔稱讚他後,又提出問題。

修特方點點頭說:“是的。不過和我父親的技巧比起來,我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我父親才是真正的小提琴高手。只要給他時間和場地,他一定可以名揚世界。只是他的運氣太差。”

老人慢慢坐回沙發,將小提琴和琴弓靜靜地橫擺在桌上。

“我出生的地方,是外西凡尼亞的帕拉卡村。村子力一千多人之中,住了包括我們在內的五十多個羅姆人。以前,羅馬尼亞王國准許羅姆人在那裡定居,成為社會最底層的勞動人口,外西凡尼亞是羅姆人西進的通路,自古以來就有很多羅姆人經過這裡,越過高山,流浪到匈牙利。”

“這也難怪外西凡尼亞的政治情勢會那麼複雜。”

“帕拉卡村,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仍屬於羅馬尼亞;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因為希特勒援助匈牙利。納粹的失禮讓帕拉卡村又變成匈牙利的領土,而納粹的軍隊也進駐村裡。在那之後,村民舉行結婚典禮,都會請父親他們去演奏,當時我父親是紅牌,每到一個地方都圍繞了大批樂迷。不只在村子裡,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好手,那大概是我父親最輝煌的時期吧。

“所以我父親的樂團也為匈牙利軍隊和納粹演奏。每當匈牙利打勝仗、或是要出兵的時候,我父親都會去演奏,鼓舞士氣,要沒有我父親,樂團就無法演奏,所以他總是站在最前面。但這不是我父親喜歡做的事情,他是被逼的。

“不久,戰敗了。村子又變成羅馬尼亞的領土,而當時的領導人希奧賽古一步步走向獨裁。我們一家人被視為匈牙利人的同夥,在村子裡備受虐待。在我父親的演奏下被送上戰場的人,很多人都戰死或受傷。然而,這並不是我父親的錯。

“父親被毆打,母親也數度遭受暴行,這都是因為嫉妒。戰爭時,村子裡有好多女人為我父親爭風吃醋;於是我們被村民用石頭追著趕出村外。就像剛剛你說的一樣,父母帶著我這麼小的小孩,把僅有的家當全堆在馬車上,開始漫長的流浪。我們在草原搭帳篷睡覺;一走在菜園旁,馬上被說是偷菜賊,被人丟石頭。每到一個地方,父親就站在街頭演奏,但是賺不了什麼錢。我還小,一點忙也幫不上。

“因為有人強迫父親幫羅馬尼亞演奏,父親不肯,所以我們逃到布達佩斯,最後到了西班牙。不管到哪裡,父親都找不到正常的工作,我們變得非常窮。在極度貧困中,母親餓死了,因為沒有錢看醫生。帶著病人到處流浪有多痛苦,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無法體會的,父親常常獨自躲在無人的樹下哭泣。

“母親的死,讓父親像行屍走肉一般,他的演奏技巧因此百年的奇差無比;當年號稱羅馬尼亞第一樂手的好本領,早已消失不見。當我們到西班牙的卡迪茲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