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體諒了我的心情,好好的非機動車道忽然出現一坑,我沒注意直接騎過去的下場就是三輪劇烈顛簸,小瘋子被彈起近十厘米又重重摔回木板,嗷一嗓子就嚎出來了:“馮一路你他媽的幹啥呢,疼死我了!”
我本來還有點兒同情,這會兒面色一沉,直接命令:“叫哥。”
小瘋子凝望我兩秒,頭一扭:“嘁。”
我真他媽想掐死這破孩子!
途經一超市,我把車停了下來,想進去買點菜,哪知道剛一進去小瘋子就拉上個購物車,然後拼命往裡塞垃圾食品,什麼薯片蝦條就不說了,還有果凍飲料麵包甚至乳酪,還他媽是進口的一盒就要幾十塊!這我哪能忍著,他往裡裝,我就往外拿,到最後我倆差點兒在冷藏櫃面前打起來。
“馮一路你管得也太寬了,我想吃什麼東西還得經你許可?!”小瘋子既委屈又憤怒,一張圓臉殺氣騰騰。
我倒對他生不起氣,只覺得無力:“不是我管得寬,是你要清楚咱倆現在的生活水平線在哪兒,不該花的地方就儘量……”
“拜託,”小瘋子受不了地打斷我:“又不是買不起。”
我黑線:“是,買完你今天一天活兒就算白乾。”
“操,我就想吃個乳酪你怎麼這麼多事兒啊!”小瘋子暴躁起來,重新拿了包乳酪狠狠摔到車裡,然後仰頭挑釁似的直直看向我,一字一句道,“馮一路,你賺錢攢著想留給花花他們我不管,但我賺錢就為我自己花,你也管不著我!”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啥。操他媽這麼沒良心的話你也好意思說,這麼傷感情的話你也敢往出甩,我覺著身上的每條大筋都在抖,全他媽是給氣的!一來氣,我也開始口不擇言:“對啊,我管不著你,你這都掙得比我多了,那你還蹲監獄門口等我幹啥,你自己就能活得挺好,帶著我還拖累你……”
小瘋子愣住,似乎費了很長時間才理解我說了什麼,然後臉上的表情就開始走馬燈似的變,憤怒,悲傷,不可置信……卻最終也定不下一個。忽然他抬腳猛地一踹購物車,轉身就跑!
我一個激靈,也想不想拔腿就追。幸虧小瘋子腿短,剛出超市就讓我逮著了,結果我一把將人薅過來,就看見一張鼻涕眼淚縱橫交錯的模糊大圓臉。
這不要親命了麼!
我趕緊把人摟過來,按著他的腦袋在我衣服上就是一頓亂蹭。起先小破孩兒還掙扎,後來似乎發現了純棉手紙的妙用,不用我弄,自己就開始連擤帶擦地擱我胸前蠕動。
這會兒我也不知道噁心了,光覺得好笑:“至於麼,就為一乳酪,瞅咱倆這點兒出息。”
胸前傳來重重鼻音:“就不是乳酪的事兒……”
我苦笑,是啊,就不是乳酪的事兒。是我倆都被這拮据的生活攪煩了,攪躁了,滿肚子怨氣沒處撒,滿肚子憋屈沒處瀉,所以隨便一個火星兒,都能鬧騰出蘑菇雲。
“小瘋子,”今天的天氣很好,湛藍湛藍的,朵朵白雲,像棉花糖,“你還記得咱為啥做的牢麼?”
胸前的腦袋不動了,靜靜的,像忽然聽話了的孩子。
“因為咱從前走了太多的捷徑,”我說,“所以現在只能從頭來過,把缺失的路都補回來。”
終於,小瘋子抬起頭,一張花臉可憐兮兮:“正路也沒這麼苦的……”
我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咱走晚了,所以要交滯納金。”
一場折騰過後,我和小瘋子都覺得通體舒暢,關於乳酪,最後選了個小包裝價格便宜的,算是折中方案。回去的路上我想來想去,覺得既然錢裡有小瘋子一份,那他的意志總歸是重要的,如果他不情不願,這錢也不可能真留住,遲早又一天讓他心血來潮敗出去。於是我苦口婆心地給他擺事實講道理,我說如果我將來大富大貴了,一定給你吃香的喝辣的,所以現在,就當是為我,咱能省點兒就省點兒,能不用的地方就不用,將來多少都能幫襯上兄弟,難道你覺著吃點好的穿點好的比你兄弟將來的溫飽更重要?小瘋子聽進去了,但還是條件反射地咕噥一句,錢不是省出來的。我點頭,然後補充說明,但絕對是花沒的。
到家樓下的時候我倆的情緒已經從低落上揚到略開心,還探討著塑膠袋裡的小魚兒是清蒸還是紅燒,可一進樓道就發現不對勁兒了。好麼,這哪還是樓道,整個一威尼斯,加上樓道里凹凸不平左一捆蔥右一串蒜的,真可謂滿目狼藉。
我和小瘋子挑著地方下腳,一步三跳地往上爬,還開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