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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這是想起了進貢院的頭一日,蘇博清等人相互交流名諱,而問到他時,他未答。旁人以為他是孤高,其實他只是小心,謹記主考官所說的一入貢院不得再擅自交談。見陸鶴軒這般拘禁有禮,蘇博清倒也對他多生出幾分好感來,不禁想起妁兒所說的他被某家千金推下登科樓,險些隕命之事。蘇博清伸手讓了讓,與陸鶴軒分別坐於窗前的兩張燈掛椅上。陸鶴軒也忙將桌上剛泡的新茶倒了兩杯,雙手託一杯敬至蘇博清眼前。蘇博清握著茶杯,中指在甜白釉杯壁上輕敲了兩下,示意謝過。這才輕啜一口,漫不經心的問道:“聽聞陸兄是遇上悍婦了?”其實他也想不通,京城的達官千金們哪個會這般沒風度?被拒個婚就能動殺念,聽著駭奇。就見陸鶴軒面露窘色的將頭微微垂下,以蚊吶之聲應道:“是。”“那陸兄可欲告官?”陸鶴軒遲疑了下,接著搖搖頭,一副認慫的樣子:“有道是民不與官鬥。那位小姐在親事上吃了癟,氣不過,做這等事前必是做了一番籌謀,不會留下明顯痕跡。況且已過去多日了,便是當時有痕跡也都被事後銷燬了。若是小生不告,此事也就了了,可若是小生告了,只怕扳不倒那家,反倒自己再遭劫難……”蘇博清的臉上剛閃過一瞬的鄙夷之色,接著便又想到雲孃的爹孃,不由得又感同身受。哎,看別人的遭遇時總是神之視角,藐視膽小懦弱不敢拼死一搏之人,可事放到自己身上,某些隱忍退讓又不得不做。掩下眸中同情,蘇博清又關切道:“那陸兄接下來有何打算?”陸鶴軒想了想,清風雲淡的笑了笑:“在下打算待腿腳再穩健些,便先回容陽城,遠離京城這是非之地。保住小命,娶個賢妻……”說到這兒,他面露出些許羞赧之色,頷首沉默了須臾,才腆顏詢道:“不知兄臺令妹蘇姑娘……可許了人家?”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令蘇博清臉上一怔,既而端起茶杯遞在嘴邊掩飾了下。腦中不禁閃過那晚看到的場景,謝首輔以佔有慾極強的姿態抱著妁兒……不由得心道,這書呆子若真動了不該有的念想,只怕不是‘保住小命’而是嫌死的太慢。移開杯子,蘇博清轉而問起:“不知將陸兄推下登科樓的是哪家小姐?既知脾性了,日後也好躲著些。”陸鶴軒只夷猶片刻,便如實回道:“翰林院學士汪萼的千金——汪語蝶。”蘇博清怔然!整個人僵化了般,嘴微張著,維持最後一句話落下時的姿態。只那手中端著的茶杯掉了下來,砸在桌上,未碎,卻是桌上身上濺了一大片。汪語蝶?竟是她!“蘇兄?”陸鶴軒眼見蘇博清面對這個名字時的反應,竟比自己還強烈,也不禁有些納悶。但還是趕忙取了棉帕擦拭。在他擦拭到蘇博清的手時,蘇博清才恍然醒過神兒來,惶惶的起身,隨便道一句有事便狼狽出了門。蘇博清一路跑到後院兒甚少有人去的假山處,手拄在石頭上,神色慌張。他在慌什麼?是心悸曾付諸真心的女人,如今已然如她爹一樣視人命如兒戲了?還是他心底深處的那點兒慚仄抱愧,如今終於釋然了?看來日後無論他如何復仇,他都不必擔憂波及無辜了。汪家,沒有一個人是手不沾血的!只是……想到叔父一家,蘇博清隱隱感到不安。如今妁兒救了陸鶴軒又將之收留,與汪家明面兒上的仇隙又添一筆,不知那對兒蛇蠍父女會採取什麼行動。不管怎麼說,他得先提醒蘇妁有個設防。來到蘇妁的閨房前,蘇博清見蘇妁與霜梅正一同出屋,蘇妁還囑咐了些大夫對藥的叮嚀,諸如忌口之類。霜梅開心的退下,蘇博清先定了定情緒,問道:“妁兒,你一直未去看陸公子?”蘇妁邊往外走,邊漫不經心的打趣著道:“我不是大夫能幫他診病,也不是丫鬟能幫他喂藥,總往那院兒跑也沒什麼用處,反倒讓陸公子不自在。故而有事就儘量交待給霜梅去做。”說到這兒,蘇妁挑了挑眉眼側頭看著蘇博清:“大哥也應該看得出,霜梅對陸公子很是殷切。”想到方才陸鶴軒還暗暗表露出對妁兒的戀慕之意,蘇博清乾咳了兩聲迴避開這個問題。只心道他這個傻妹妹,旁的事上倒是靈透,唯獨不通□□,總也看不懂男人那點兒心思。明明自己被惦記上了,卻還傻乎乎的亂點鴛鴦譜。蘇妁看出蘇博清有意閃避,忽地挽上他胳膊嬌憨又無賴的逼問:“大哥是不是也覺得這事兒不靠譜?若是當真沒希望,妁兒就提早打消了霜梅的念想,免得寄情後更難自拔。”說罷見蘇博清不答,她又嘟嘴蹙眉的怨叨起:“起初得知陸公子家是容陽城首富後,妁兒也想著他跟霜梅不可能。但後來陸公子又說自己不屑於門當戶對那些舊俗,我才又鼓勵了霜梅……”“妁兒,你可知被陸公子拒了親的那個官家千金是誰?”蘇博清試探道。蘇妁眨巴眨巴眼睛,輕描淡寫的問了句:“難不成真是汪語蝶?”蘇博清意外於她的敏銳和鎮靜,不禁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