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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紫鵑推門笑道,“我剛在花廊碰上王爺,見他淋得跟什麼似的,渾身都溼透了。他那麼單薄的身子,怕是會作出病來,姑娘怎麼連把傘也捨不得給人家?”

“這話好糊塗,我又不是他的差使丫頭,他愛怎樣便怎樣,關我什麼事?”黛玉別過臉去,望著窗外綿延如晦的雨勢,唇邊不經意浮出一點笑影,“別管了,叫他淋著去。”

等紫鵑送傘回來,已近人定,黛玉倚在西窗底下,隨手撈了本閒書,漫不經心地翻著。紫鵑將被褥鋪陳好,床榻內外又掃了一遍,幾番督促她休息,黛玉都渾然沒有動靜。

“快二更天了,姑娘還是先歇著吧。”

黛玉嗯了一聲,停了半晌,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剛才去,他有什麼話沒有?”

紫鵑已經拾掇停當,正準備寬衣臥下,這才知道是問自己:“除了交待些家常話,也沒見說什麼。對了,王爺叫我轉告姑娘,他答應過的,一定算數,請姑娘務必放心。”

黛玉在心裡漠然地想,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她長久地沉默著,亦不吭聲,紫鵑等了一刻,從帳子裡鑽出頭:“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已經答應我,過幾天救寶玉出來。”

“啊?”紫鵑失聲大驚,趕忙又捂住嘴,打量了四周無人才道,“可是……可是,私放刑囚是大罪,萬一這事漏了出去,別說是寶二爺,就連他這個王爺都保不住。不成不成,這也太險了!”

黛玉頭枕在窗帷上,望著那盞煢煢殘燈,暗吁了一口氣:“我想他,總歸是有法子的。”

“便是真救出來,又能怎樣?”紫鵑隔著床帳,悶著聲音道,“人活一世,不過是圖個逍遙快活,若是總被那點事兒捆著,也忒無趣了。我說句不應當的話,姑娘對寶玉心太重,好歹分給王爺一點,也不至落到這個局面。你病了這些天,王爺可是寸步不離地守著你,我打小跟著姑娘,沒見過一個象他這樣真心實意待你好的人。你但凡回一回頭,哪怕是騙著他,讓他心裡好受些,也算有個盼頭。”

黛玉原本想把燈剔亮一點,不知不覺,拿著蠟剪的手一抖:“你這蹄子,還越發來勁了。”

紫鵑吃吃的笑:“姑娘也別嫌我囉嗦,有些話在心裡悶一輩子,不妨說出來,大家都舒坦。”

黛玉聽到這話,滿心都不是滋味,她猛將窗子推開,冷風呼地灌了進來,只聞雨聲惻惻清響,如驟打新荷。雨絲被風吹趕著撲在臉上,帶了微涼雜纏的寒氣。一綹留海散下來,在她眼前拂動著,彷彿那人還沒有走遠。黛玉攏了攏散發,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氣息噴在鬢畔,耳根麻颼颼的,就火燒一般地熱起來。

“我在揚州時,曾經有個癩頭和尚,說我命中不合時宜,萬事難以和順,便要渡化我出家,否則這一場病也不能好。我爹以為是不經之談,也沒理論他的瘋話。如今看來,他說的一點不假。以前我不知輕重的很,總想著,這天底下連喜歡個人都不自在,倒也白活了。可真是遇上了,心裡頭卻極不快活,象一張看不清的網,以為能掙得出來,其實……”

她頓了一頓,硬生生將後頭的話嚥下去,轉念又道:“算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紫鵑搖頭:“依我看呀,姑娘是心太閒了,才琢磨這些自尋煩惱的事,旁人怎麼看不要緊,切切不能委屈自己就是了。”

黛玉不禁默然,這一下任自己再能言善辯,也是無話可說。帳子裡悶著不作聲,只聽紫鵑翻了個身,已經沉沉睡去了。彼時更深人靜,無形無邊的絕望湧壓過來,如此的陰和冷。她挽起袖子往硯臺裡添了些水,仔細地研開墨,忽然想起一首唐人小令。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

筆尖在紙上頓住,一滴濃稠如夜的墨,慢慢洇了開,後頭那句“搖曳碧雲斜”,便再也撐不下去。她看著那個“水”字,隔窗聽見外頭的疾風驟雨,心也快要沸騰起來一般。

長恨此身非我有。她搖頭笑了笑,遂拿起紙來,向燈上燒了。

天色漸漸泛白,照得窗紙上朦亮一片,屋子裡的火盆嗶剝輕響,依然生得極旺。

忽聞幾聲咳嗽,羅氏手裡護著火燭,急忙循聲進來:“王爺?”

守在榻邊的幾個小廝,本來已經困的眼皮打架,這會兒聽見動靜,一個激靈爬起來,渴睡也立竿沒影了。羅氏撞見這情形,自是氣得怒極交加,指著他們道:“王爺病成這等樣子,你們都不知道護著,莫非偌大一個府,養的全是吃乾飯的閒人?”

小廝們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