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左右兩將都要驚諤站起來,彷彿嶽冷秋率千軍萬馬襲來,令他們神色崩變。
嶽冷秋鎮定自若的拿起桌案上的輕巧玉杯,慢將裡面的酒液飲盡,才說道:“我對左護軍是仰慕已久,特借和談之名,趕來郯城與左護軍一見。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左護軍真英雄、真豪傑也……”
陳韓三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回刀入鞘,眯眼盯著嶽冷秋的臉,細細分辯,眼前這中年人果真與傳聞中江淮總督嶽冷秋的相貌是分毫不差。
陳韓三也不怪馬臻沒有早先探知他的身份,誰能想到江淮總督嶽冷秋會扮成手下的扈從進郯城呢?即便是早先就有人看出相貌上的疑點,只怕也會第一個否認到這種可能吧。
嶽冷秋話說得漂亮,陳韓三卻是又驚又疑,他又不是三歲小兒,怎麼可能相信嶽冷秋是為見他一面,才扮成手下官員的扈從進入郯城。
“郯城雖非龍潭虎穴,嶽督能親身闖來,才是真英雄、真豪傑,”陳韓三哈哈一笑,要將剛才的失態掩飾掉,“可是嶽督也知道韓三的稟性,也許與嶽督眼裡的真英雄、真豪傑有些差距,嶽督就不怕進來容易,出去難嗎?”
“我來救你一命,且再給你一條富貴路去走,左護軍為何要留難於我?”嶽冷秋反問道。
“嶽督話說得好聽,”陳韓三說道,“我活了這些年,只曉得命是自己掙得,富貴不可強求,不知道嶽督如何救我一命,又如何給我一條富貴路?”
第68章 誰為石誰為鳥
更深漏殘,郯城都亭驛的後園子裡明燭殘燒,天氣未寒,池塘裡、庭樹上,蟬蟲鳴叫,一派生機盎然,誰能想到堂堂江淮總督會在郯城流匪的大本營裡現身。
“左護軍,你從窄橋撤軍,想來也看到自家處境不妙,”嶽冷秋卻無身處敵營的自覺,鎮定自若的坐在桌案前,自顧自的斟酒而飲,王政以及另一名隨扈,都起身站在他的身後,“淮東制置使林縛率重兵屯睢寧,我率長淮軍屯徐州泗水河東,臨沂、沭陽、沭口,皆有精銳屯駐,敢問左護軍身在郯城,身陷重圍之中,如何為自己拼一條活路去?”
“爾等議和,長淮軍才能撤出徐州,勉強泗水河東站穩腳。爾等要打,先要問長淮軍能擋我天襖、皇覺兩部義軍的夾擊?”陳韓三不是唬大的三歲小孩,嶽冷秋能在郯城現身,必有所圖,他豈能給嶽冷秋三言兩語唬倒?
去年春後,諸郡流匪會師房陵時,劉安兒自號皇覺王,劉安兒所部流民軍又自稱皇覺義師。
嶽冷秋淡然而笑,說道:“劉安兒兵馬雖眾,但渡不過泗水,如何與你部夾擊我軍?不過說這些沒有意義,我親自過來,是要送一場富貴給你,可不是來跟你唇槍舌劍的……”
“是何富貴,說來聽聽?”陳韓三不動聲色的問道。
“徐州制置使僅設一人,給了劉安兒,便沒有你的份,”嶽冷秋說道,“但我更屬意左護軍你,願為你謀之。”
“嶽督當我是三歲小兒好誆?”陳韓三冷笑道,“韓三雖是莽漢,卻聽人說過二桃殺三士的故事。義師四分五裂,最後誰來漁利?”
“左護軍大錯特錯,”嶽冷秋笑道,“左護軍為劉安兒汗馬功勞,劉安兒可曾視你為嫡系?林縛率部在淮泗左衝右突,你率部遲緩,非戰之過,但劉安兒未必就不會猜忌於你。我倒想問一問左護軍,朝廷便是答應劉安兒,割四府之地給他,左護軍你能得幾縣?”
“……”陳韓三默然無語,嶽冷秋說中他的心痛處。
“我若與劉安兒謀你,你以為你能逃過這一劫?”嶽冷秋又問道。
“嶽督為何不與劉安兒謀我,卻要親身涉險,拉我去謀劉安兒?”陳韓三反問道。
“劉安兒所謀甚大,他想要的,我給不了;左護軍出生入死,謀富貴而已,左護軍想要的,我能給——此其一也,”嶽冷秋說道,“劉安兒不能為我所用,左護軍卻能為我所用,此其二也!”
馬臻與陳韓三兩名親信部將皆又驚又疑,看著嶽冷秋與陳韓三兩人在那裡舌槍舌劍的交鋒,他們久久沒有緩過勁來。聽著嶽冷秋話裡的意思,竟然是過來要說服陳韓三去殺劉安兒。驚駭之餘,也根本不知道要不要插話,也根本不知道插什麼話好。
“我不妨告訴你此次招安的底線,”嶽冷秋見陳韓三眼神飄忽不定,從懷裡掏出去了軸柄的聖旨,說道,“此乃聖上許我在徐州便宜用事的特旨,我知左護軍精通文墨,你拿去看一看便知……”
陳韓三遲疑的接過聖旨,他僅僅是粗通筆墨,聖旨用語又拗得很,他喚